花厅里烧了地龙,温暖如春。
屋外寒风呼啸,雪絮飘飞.
花厅里的菱窗都关得紧紧的,门边的垂帘很是厚实,长长地垂坠下来将外头的冷空气阻隔在外,也隔断了里头的腥臭消散出去。
伴随着曾博宇衣袍上那片乌渍慢慢浸染开来,腥臊的味道愈发浓郁。
众人神色迥异。
曾念兰不自在地别过目光看向别处。
远哥儿满目愕然,抹眼泪的手顿在半空中,呆呆地连哭都忘记了。
王雪娥也呆呆的,似是被人当众抽了一记耳光。
半响没反应过来。
怎么会这样?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第一次真正地意识到从前那个天资聪颖、乖巧懂事的儿子已经不见了,眼前这个满脸痴傻、眼泪和鼻涕瘫在地上嚎啕大哭甚至还shī_jìn了的傻儿......不是,这不是她儿子......
不是。
这不是她的宇哥儿,不是,不是!
一直没有吭声的曾念芳眉头皱得紧紧的,细声道:“什么味道?好臭!”
她的视线巡了一圈最后锁定在曾博宇身上,惊呼:“娘!是宇哥儿!宇哥儿身上好臭!快点叫人来把他带走......”
她说着边嫌恶地往后退了几步,生怕那气味传到她身上。
王雪娥立时一个眼神斜睨过去,曾念芳旋即便如惊弓之鸟一般缩了缩身子,生生把没说完的话给咽了下去。
曾博宇犹不自知,他撒泼似的瘫在地上扯着嗓子大哭。
他眼角的余光瞥到上首的王雪娥,他还记得这是他母亲,他想了想,旋即边哭边手脚并用地往那边爬过去。他所经之处,藏蓝色的福禄寿羊绒地毯上便留下一道不明的水痕,甚至还有些乌色的不明软物。
“娘亲,娘亲!”他声声叫唤。
他刚进来时身上带的雪絮已经化成了雪水。沿着他的额头流到脸上与泪水混在了一起,整张小脸哭得皱巴巴的,已经分不清哪是雪水哪是眼泪哪是鼻涕。
王雪娥的第一反应是去看曾启贤的脸色,见他脸上更多的是痛心她瞬间也红了眼眶,哽咽道:“老爷,宇哥儿的病......”
她低声抽泣起来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曾启贤抿唇不语。
娘亲明明就在前面,可曾博宇似乎怎么也爬不过去。他心里着急,声嘶力竭叫唤起来:“娘亲,娘亲,要娘亲......”
小小的人惊惶无措地盼着母亲。声声叫唤。
曾念薇看得心里一酸。最终撇过了头。
眼看着曾博宇脏兮兮的手就要伸了过来。王雪娥眉头狠狠一皱,额上青筋暴跳。
“乳娘,乳娘!”她厉声唤道。
“奴婢在,奴婢在。”
一个白胖的年轻妇人急忙忙地从花厅外的游廊里走进来。她看到地上狼狈不堪嗓子都哭哑了的曾博宇眼眶瞬间就红了。
“十一少爷,十一少爷您怎么了?”
她三作两步走上前去把曾博宇抱在怀里,来不及掏出手帕直接用衣袖去擦曾博宇脸上的泪水,满目心痛。
“做什么?还不赶紧将十一少爷抱下去清理梳洗!”王雪娥道。
“不好好照顾十一少爷,让他大雪天的在外边乱跑,没看到他身上的雪都融了吗?还不赶快带他下去换身干净的衣裳?”
她越说越发恼怒:“宇哥儿年纪小不懂事难道你也不知规矩了?若是宇哥儿因此生了病看我还不扒了你的皮!”
乳娘闻言身子抖了抖,她忙磕头硬是,然后紧紧抱住宇哥儿要退了出去。
宇哥儿在乳娘怀里不停地扭动,他神色惊慌不定。眼泪朦胧地朝着王雪娥伸手。
“娘亲抱,娘亲抱。”他惊惶不安的双目里流露着浓浓的苛求。
王雪娥忍不住也红了眼眶,她含悲忍泪地对曾博宇道:“宇哥儿乖,你刚刚淋了雪衣裳都湿透了,听话地跟乳娘去换衣裳。娘亲马上就来看你。”
曾博宇睁大了双眼迷茫地望她,见她没有动作小身子扭得更厉害了。
他顿时不管不顾地大哭起来,花厅里立时充斥着撕心裂肺的痛哭声。
王雪娥心里一狠,泣声道:“抱下去!”
乳娘抱着曾博宇快步退下了,嚎哭的声音渐行渐远。
重新安静下来的花厅里气氛有些微妙。
曾念薇转过头对道:“远哥儿也快去换身衣裳,小心别着凉了。”
远哥儿冲她点点头,对曾启贤与王雪娥道:“父亲、母亲,孩儿先行告退。”
他低眉敛目,顿了顿又道:“孩儿换好衣服之后就不过来了,孩儿去照顾弟弟。”
曾启贤欣慰地点头。
王雪娥的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远哥儿身上,半响才挤出一个笑容。
“远哥儿真是孝顺懂事,母亲知道了,去吧。”她道。
远哥儿走后不久,青松便来回了话。
谣言远比曾启贤料想得更加过分,这府里上下的人都在传曾博宇是在替曾博远受过,说王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所以曾博远迟早要改姓王......
曾启贤雷霆震怒当即把手里的茶碗重重地摔了出去,势要彻查此事。
王雪娥回到厢房后脸色彻底寒了下来,整个人犹如从寒冰里捞出来一般,冷若冰霜。
她目光犹如利剑般插在探春身上,冷冷道:“没用!没用的贱人!看你办的好事!”
探春白了脸跪在地上,整个人犹如飘落的叶子一般抖瑟个不停。
“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啊!奴婢也不知为何会变成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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