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他轻咳了一声,挤出一抹笑来,对李泰劝道:
“您上午提的事,要克己代您去皇上那里请诏。我以为,还是有的商量。不瞒您说,我知道咱们魏王府上这阵子是住进了一位客人,先前不明,现在想来,应该就是这位卢小姐了吧,她的情况我也清楚。我是头一次见您对哪家小姐上心,这般,既然喜欢,那就纳进也是使得的,只是这侧妃之位,未免悬殊,恐遭非议。不如,免去请奏指婚一节,直接上门媒聘,收做庶妃。”
皇室之外,是有三妻四妾,身为亲王,自然也有三妃四庶,若说这侧妃堪比寻常人家的平妻,那这庶妃,便是名头好听些的妾了。
“咔嚓”一声,杜楚客赔着小心,本以为有一番劝解才能说通李泰,而听见这突兀的响声,目光一移,便愣在那里。书桌那头,缺了一角的红木梁椅扶手处,参差的断口上放着一只手掌。
“做好你的本分即可,什么当说什么不当讲,还要本王教你不成,出去。”
今天能得李泰一句明白话,已经是胜过其他,杜楚客虽心有余言,但见他闭了眼睛,便知多说无益,暗暗摇头,躬身退了出去。
待他走后,李泰轻阖的眼睛才又睁开,那流光的碧眼里,竟是生生印着凌厉之色,不禁让人怀疑,若是杜楚客晚走一步,事情又会是怎样。
阿生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在门外听了个详细的他,忖度了片刻,道:
“殿下,杜大人说话虽直白一些,不比苏学士和谢大人知您脾性,可他办事还是不错的,咱们离京期间,正需要这样的人放在外面周旋,更何况,当年他事随王世充,若非您着眼,怎能被皇上重提入士,离了您他那抱负便不能声张,他忠心耿耿,不怕会有异心。您这三年暗自助他积势,谋得尚书一职,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留作大用么。”
他这般说辞,又是在替杜楚客求情,生怕方才那杜大人不知进退,踩到李泰的底线,好好的一步棋便会被废掉。
李泰收敛了神色,不愠不火地开口道:“正是如此,本王才会容他废话,”他抬手指着桌面的青头文折,“这次便罢了,不过权宜之计。把文折拿去给韦挺,叫他明日呈上。”
“是,”闻言,阿生暗自叹气,知杜楚客是一语错失,便没了争上的机会,稍有惋惜,却不再提他,捧了盒子出门,打算去韦府找魏王府给事韦挺。
室内重归于静,李泰向后靠在椅背上,两手交握于腹,闭上眼睛,轻声自语道:
“不过是一群目光短浅的人,又知道什么,女人?出身、人脉、人情、民心、裙带,这便是最重要的么,无知,愚蠢。这世上是有一种女人,只要给她时间,给她依附,给她信任,她便会迅速地成长起来,坚韧地足以站在任何强大的男人身边,不需要依靠任何人——除了我。”
“母妃,你的悲哀便是那人的身边已经有了这样的一个女人,可他却贪心地想要第二个,我真地很想看看,当他连剩下的这个也保不住的时候,会是怎么一副模样。你放心,答应你的事,我一定会做到,在红庄的四年加上我这双眼睛,偿去了父债,便只剩下你的生养之恩。把这些都还清,还有什么能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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