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放心,王爷待我们是有知遇之恩,同窗遇害,我们会留意的,要是有哪个胡乱说话,居心不良,我们必不放过。”
“那就多谢诸位高义。”遗玉正色对前揖了揖手,平霞就带着一群人哗哗啦啦离开,没多大会儿工夫,从早上堵到大白天门口,便又重新清静下来。
松了口气,遗玉转身去寻杜楚客,便见对方一脸异色地看着她,咳了两声掩饰尴尬,伸手一引,“王妃刚才要说什么,这边请。”
杜楚客不傻,正是因为不傻,才明白遗玉刚才那一番话说的是有多漂亮,他并非头回见识遗玉口才,尽管不想承认,但也不能否认这信上任的魏王妃,的确是个聪明难得的女子。
遗玉倒没在意杜楚客的小心思,只将李元嘉提醒她的话,托付了他,让他去刑部拖延时间,等她找出来那些死者身上毒症,洗脱劳死污名,杜楚客分得清楚轻重缓急,尽管不觉得遗玉能琢磨出来什么毒症,可当务之急的确是防止刑部随意定案,犹豫一阵便就应了,两人又商量了几句,便分头离开,至于那个起哄的则被遗玉带走。
说来也巧,一早上见了几个人,房乔、李元嘉、杜楚客,竟是没一个告诉遗玉,李泰眼下被禁在琼林殿一事。
那头遗玉带着平霞回了魏王府,招来几个管家吩咐一遍,又从账房支取了两百贯,派了个管事到去,若晚上依旧封禁,便领外宿的学子们在附近宿馆住下。
挑了娘家带来的两个家丁,押着那个起哄的小个子去了梳流阁,一番审问,打了二十板子,这人便全招了,只道是他昨夜出门吃酒,清早在门前围观,被个陌生人塞了张五十两的贵票教了他几句话,他这才带头起哄。
虽收人严格,但也有良莠不齐的现象,遗玉看他挨打之后露出胆小怕事的模样,让他画了个大概人像,便让人把他关到柴房去看守,等日后审案时也好当一人证。更加肯定是有人故意作乱,回到翡翠院,衣衫未换,便跑到药房去研究从顺出来的几件可疑物品。
多亏她多带了几条帕子包物,才没漏掉,杂七杂八零零碎碎摆了一桌,带上那蛇皮手套,调了一盆验毒的药汁,将东西一件件浸泡起来,交待了平卉仔细着变化,纸笔记下。将近中午,她回屋梳洗一遍,换上了一套新作的鹅黄宫装,配了相称的行头,准备进宫。
她始终放心不下李泰在宫里,如何也要亲眼瞧见他平安无事才是。
“启禀皇上,魏王妃在宫门前站有一个时辰了。”小黄门报。
李世民放下雕金象牙箸,拿起汤匙搅了搅白瓷碗中乳白的汤品,道,“琼林殿那边呢?”
“回皇上的话,魏王入殿便回内室睡下了,这会儿不知起没有。”内侍道。
韦贵妃拿帕子抿抿嘴角,温声道,“皇上放心,妾身支了婉儿去照顾食宿,那孩子心细如发,不会出岔子的。”
到底是皇上最宠爱的四皇子,就是惹出那么大乱子,被禁在宫里,也没人会怠慢。韦贵妃育有一子一女,临川已嫁人妇,十皇子李慎年幼,可陪在李世民身边时间不短,又是以寡妇身份嫁给他的,更比其他妃子要知冷知热,不然也不会坐到现在这个位置,这大唐的后宫没有皇后,女人中便属她位份最高。
李世民冷哼一声,“还不知那混账事是不是他做的,朕是要他反省,休要惯着他。”他话虽这么说,但在韦贵妃看来多半是气的,也不接这茬,指了指汤盆让宫娥再换一碗热的奉上,改为劝道:
“皇上,这大热天的,还不晓得魏王妃用饭没有,他们小夫妻刚刚新婚没几天,不如就传进来,让他们见一见吧。”
李世民端起瓷碗,一勺一勺地将汤水喝到余低,“传魏王妃进宫,不必来见朕,直接送到琼林殿去。”
黄门得了命便退下,出了殿门才摸摸袖子里几张票子闷笑了两下,又有点遗憾皇上没叫那王妃多等个一个半个时辰的,好让他多赚几个跑腿的赏钱。
琼林殿
“四殿下,午膳又热了一回,您若是还没胃口,不妨先喝一碗珍鱼汤暖暖胃。”一双素手持举案奉上,女子独有的舒缓嗓音既轻又柔,带着一丝哄劝的语调。
二楼窗栏下,一张软榻,李泰还穿着入宫时的那件鸦青绸缎,侧倚在榻上翻看一册书卷,金冠去,乌长的头发散漫地系在颈侧,竟比身上的缎子还要光滑漂亮几分,引得几个摆菜的小宫娥红着脸偷偷抬眼瞄去。
梳着整齐的双环髻,发间簪着素雅的梅朵,这目露忧色的女子不同其他宫娥打扮,见李泰仿若未闻的模样,贝齿轻碾了碾唇边,不放弃地又开口道:
“今晨才取的竹笋,炒了兔肉,一点不腻,您尝尝合不合胃口?”
“刷拉”一声,李泰又翻一页,想起那小女人昨晨指着园子里头的几棵竹子说起改日生笋挖来炒吃,闭了闭眼睛,从早上到现在,总算是开了口:
“端来。”
女子一喜,快步走到桌边拿了小碗挑拣着切的最齐整的几片笋,又配了几块色泽均匀的兔肉,回身走到软榻边三步处停下脚,伸长了手递了碗筷,难掩声音里的雀跃:
“您尝尝。”
李泰一掌托过那小碗,却不接箸,低头看着碗里几片炒变色的笋,忽听见门外轻轻碎碎的脚步声和说话声:
“王妃,殿下就在屋里,您且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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