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师兄与师父一同验看了尸体,大致得出了一个结果,天色不早师父又说要一个人静静,于是我和师兄没再说什么退出正堂。师兄好像要继续陪我待一会儿,我却推说身体疲劳,要回房休息。其实我只回房坐了一小会儿,从箱子里翻出一床棉被,又拿了些吃的,便施展上乘轻功偷偷溜进废园看戚清影。我总觉得戚清影是无辜的,天鸿哥哥不应该那样对他。
月乌蒙蒙的,被凛冽的寒风吹得失去了本色,苍白无力地吊在天上。
我看见戚清影裹着破被单蜷缩在墙角,饥饿、寒冷和伤痛令他无法入睡。他发现我的身影下意识地问:“谁?”
“是我。”我走进小屋,手里抱着一床棉被还提了一个食篮。我轻轻地将棉被披在他身上,柔声道:“饿了吧,我带了些吃的。”
“雪姑娘,你为什么要对我这样好?我是你们还剑山庄的阶下囚,你们白道人士所不齿的魔教余孽。”戚清影淡淡道。
我却不以为意:“我随便拿了些糕点,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边说边从食篮里取出糕点,将它们塞到戚清影手中。我感觉他的手冰凉没有一丝温度,他一定冻坏了。再看他狼吞虎咽地吃着那些糕点,好像是三两天没有吃东西的样子,我的心仿佛被针刺了一下,很痛。“天鸿哥哥经常难为你吧?你会不会恨他?”
戚轻影却绽出苍白无力的笑容,他笑起来很好看,但是我知道那笑容后面藏着数不尽的哀伤和痛苦。他不可能快乐的。他回答:“如果那样能够化解苏少侠心中的仇恨,清影便不求什么了。”说到这里他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虽然他是转过头用手捂住嘴,但是我仍然可以清楚地看到血从他的手指缝中溢出来,滴在地上,那样刺眼的鲜红。
“你怎么了?”我关切地问。
“没,没什么。”咳了一阵便止住了,他习惯性地抹去唇角的血痕,“是老毛病了,让雪姑娘担心了。”
“真得没事么?”
“嗯。”戚清影含糊地回答,“对了,清影能求您一件事么?”
“什么事?”我不知道他会求我做什么事情,却仍答应道:“只要不是伤天害理的事情,我雪依瑶力所能及一定会帮你的。”
戚清影愣了一下道:“雪姑娘您在说什么?清影只是想请您帮忙把床放好。”他说着扶着墙慢慢站起来,很吃力地想要搬动那张木床。我的眼前一片朦胧,泪珠滚落,赶紧上前帮他把木床放平。戚清影弯腰把地上的砖头叠放整齐,想把床垫好,突然又剧烈地咳嗽起来。这一次比刚才咳得更猛烈,他跌倒在地上,左手捂住前胸,身体痛得弯成弓字,脸色苍白得像雪,鲜血不断地从口中涌出。他断断续续声音微弱地说:“┅┅不要紧的┅┅一会儿就会过去┅┅”
“咳成这样还说没事,我现在就去给你找个大夫来。”
他却哀求道:“雪姑娘┅┅您别走┅┅请您不要惊动别人┅┅求求您了┅┅”
“好,我先不走,但是你要告诉我实情。”我看着戚清影,他显得那样可怜,那样无助,这又让我怎么能忍心离开。
过了好一会儿,戚清影的咳嗽才慢慢平息,他轻声道:“雪姑娘,请您先答应我不要告诉别人,尤其是苏少侠,清影才会讲出来。”
我叹了口气终是点点头:“好吧,我答应你。”
戚清影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说道:“清影其实生下来就患有不治之症,医生说我活不过二十岁的。当年我只想用自己一人之命换教众一条生路,没想到庄主留我不死,那我便在有生的日子里尽量赎清罪孽吧。”
我怔住了,好像有什么东西咽在嗓子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戚清影原来是这样可怜的人,身患绝症,命在旦夕,只因生在天龙教,他不得不背负父辈的罪孽。沉默了片刻,我才回过神来道:“你今年多大了?”
“已经十九岁了。”他很平静的回答,“也许看不见明年的雪了。”
我感觉到已经滑落唇角的泪水,我用手匆匆抹去缓缓道:“我是个弃婴,要不是被师父捡到,早已冻死在雪地里。我师父是名门正派,人人称颂的大侠,我雪依瑶自然也是名门之后。如果当初我是被邪门歪道的人拾去,抚养成人,现在便是武林所不容的妖女吧。你才十九岁,四年前还只有十五岁,就算生下来不知道正邪是非,曾经为恶,又能杀多少个人呢?你根本没法选择父母。我很同情你。”
他低下头,紧抿着嘴唇没有说话,我知道他身心都很难过。刚才那一番剧烈的咳嗽,他背上的伤口又裂开了,借着窗外透进的昏黄月光,我看见了他的衣衫被绽出的血染红了一大片。
“我帮你在背上敷点药吧。”我说着从怀中取出一瓶上好的金创药。
戚清影却下意识地向一旁躲避:“雪姑娘,不用麻烦您了,会弄脏您的手的。”
“你这是什么话?”我不顾他的推辞,硬是帮他褪下外衣。
他的脊背上遍布伤痕,淌着血,新伤压着旧伤,密密麻麻的早已找不出一块完整的肌肤。我猜这四年来,江湖上一有什么风吹草动,邪魔作祟,师兄大约都会来这里拷问戚清影,戚清影武功已废,只能默默忍受折磨。
“都伤成这样了,再不上药止血,会有性命危险的。”我把药粉小心地洒在他脊背的伤口上,又捉过他的右手,解下草草包扎的布条,洒上药粉,取出一条手帕替他包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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