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神”如痕白衣飘飘,居高临下地望着粼粼湖面,夜中的湖十分静谧,令人神往。
隐约间只听她轻叹道:“兵者,诡道也,水之形避高而趋下,兵之形避实而击虚。如痕虽错失一子,却不会输掉此局。”月如痕看着宗唯没入湖水,却不急于追赶。因为她知道,他们逃不出这天地为枰人为棋的杀局。
只是她有些惊讶,宗唯硬受她一指,竟浑若没事般从容逸去。那指力可生裂虎豹,蕴含寒气更可将人冻成冰陀。待见宗唯退走也护着包袱,月如痕才醒悟器皿内竟真是曹颛本人。只是她为何无法感知“傀儡王”的气息呢,难道是那无名器皿?
若真如此,那少年行事的胆大妄为令人瞠目结舌。若稍有偏差便是满盘皆输,兵行险招实在需要极大魄力的。或许少年是初生牛犊不畏虎,那曹颛呢?那老谋深算的他为何会甘心如此呢?莫非他伤势真是重不堪负?如痕心中似有一阵微颤。
“月神”如痕闲庭信步似的轻落于一艘小艇之上,挥手间艇上徒众忙躬身退却,唯留她一人。她回首间遥望星空,天际夜凉如水星痕如眸,久违的莫名感动流淌在心间。月如痕遂默默念道:“娘亲啊,知道您正看着如痕呢。但如痕也是身不由己,希望你不会责怪你的如痕啊……”
月如痕思忖至此暗暗心惊,她从不多愁善感,今日异样似与那少年有关。她想起收网时辰亦该到了,遂轻点小船,荡开湖波划向宗维破水之处。红灯一摆,信号迅速层递而出,四周小艇随之错落穿行起来,四周顿时亮了许多。
万盏灯火闪烁不止,宛如夜中流荧,若非气氛不和,便可谓美妙异常。
忽见波光粼粼的湖面水花飞溅,雾浪滚腾不止。众人惊诧间,水中倏然跃起一道黑影,正是方才翻落湖中的宗唯。
宗唯依然背着米黄包裹,迅速沉浮穿行,身姿犹若闹海蛟龙一般。拦截的小舟遇着便翻旋不止,船上操舟阻杀的徒众很多立足不稳滚下湖去,求救声此起彼伏,端是厉害无比。
月如痕见宗唯水中功夫也凌厉了得,不禁面有异色。她玉指飞弹,袖中一物陡然穿入水中,发出尖利声响,宛若夜空中传出催魂之音,为那无边杀伐更添铮铮杀气。又听她从容轻喝道:“围杀者,退!”声音干净利落,虽不甚重却清晰地传入众人耳中,寒厉中透出肃穆威严。
围剿船只显然也久经训练,被宗唯搅得晕头转向,但听得号令却能依然有条不紊地退却,或骚扰、或阻敌都各有其司,再无乱相。
宗唯正闹得不亦乐乎,忽闻尖利声响,敌众纷纷退却,周围景况顿时为之一变。猛然间,他心头一凛,赶忙踢翻几名喽罗,俯身间探入水中。神息微动,水中情形顿时明了,那冰人儿果然厉害无比,只此片刻便又要让那群水中鬼物来围了。
那湖水中实有厉害截杀埋伏,方才就让宗唯难受无比,这才扑上水面乱砍一通,想为曹颛疗伤多拖延些世间。他思忖间,围杀船只都已退出数丈,将他甩在圆心。宗唯顿感不妙,赶忙游将过去,想混入船艇之间。
猛闻水声“扑哧”微响,宗唯怪叫一声,双掌疾击水面,翻然腾身贴水滚行。他未曾滚出多远,方才存身破水处之方圆寻丈悍然冒出数节铁制长竿,勾连之处以宽大铜网相结,自水中兜底而上。铜网上似挂有银铃,反卷中叮当脆响。
湖中随即浮起数人,都身着奇特黑色皮水靠,起伏游荡直若鬼魅一般,迅速朝那宗唯逼近。转瞬,尖利铜哨陡然响起,但见持竿之人击水而出,好像青墨色飞鱼般,与夜人融为一体。待那劲力消竭,水中又有人猛然跃上,空中之人纷踏于接应,去势更见激猎。
铃声环绕间沉沉跌宕、层层不息,宛若夺命鼓点记记扣在宗唯心头,翻飞起落中不禁心神荡漾,无边压迫之感令宗唯束手束脚,难以集中精神对敌。想不到这鬼铜网比在水中更难对付,网中银铃除却报讯尚有扰人心魄之功效。
长竿在这帮人手中行舞有致,起落有序,宛若活物一般,盘动漫天铜网铺盖而下,若狂卷黄云奔袭宗唯而来。他暂难以脱身,如牢中困兽一般,顿时胸中又生无名戾气。
只见宗唯双眼如血,猛甩头颅间狂叫一声,一脚将破舟踢飞而起,带着尖啸朝铜网破空而去,鼓荡无边劲气,激起浪潮千尺。
此时,“毒神”携罗室贵乘舟来到月如痕之旁,月如痕向“毒神”问安之后便又一言不发的注视斗场,似乎若有所思。
“幸亏向韩千阜借来这臭网,否则还真被那曹小怪逃了去。”
罗室贵恭立毒神身后,听言也按捺不住道:“毒老,这便是水神大人大破惊魂岛所用的‘天劫铜网’么。”
“呵呵,除了韩千阜那臭网,还有别家么!”
“哦,但属下听闻,韩大人对此秘宝珍若拱璧,任凭谁要借来看上几眼都不应允啊!”
“毒神”拂须笑道:“这就靠如痕的面子了,哈哈,那韩千阜不仅拱手送上臭网,他还送佛上西天,连水神部精锐都拨了一批过来。这些年如痕功勋卓著,如果这次再立下大功,怕是很快就能补上魔城四王的缺了。”
月神不置可否,淡淡笑道:“毒老说笑了。”她心中却暗自思量:“哼,若非月神部另有重任,只我孤身赶来,何至于如此呢!不过偏偏在途中将我这月神部主将临时抽调到此助战,于情于理都很难说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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