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是沈氏第三次提起“大爷”章敬了,陈氏又不是傻子,哪里听不出她言下之意,心中更是伤感,连忙扭头掩住泪意,语气也变得有些硬:“大嫂子就放心吧,大伯不是糊涂人,还不至于为了点小事便生父亲的气。”
沈氏留意到陈氏语气的变化,不由得诧异,连忙补救:“三弟妹,我没有别的意思。”
陈氏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她走到沈氏床前:“大嫂子,事到如今,你还要隐瞒么?家里人都已经知道了”
沈氏一惊,面上仍旧不露声色:“知道什么?三弟妹,我听不懂?”
陈氏自嘲地笑笑:“还有什么?自然是昨儿半夜里令弟令弟媳做的好事”
沈氏大惊失色:“三弟妹”
陈氏有些伤心:“大嫂子,我从来都最是敬重你,你说的话,我也不曾质疑过半分,只是有些事……你不能太过分了,那是大逆不道的事,你怎么能做呢?”
沈氏慢慢冷静下来:“你都知道些什么?家里人……全都知道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陈氏淡淡地道,“大嫂子,我不明白,你究竟想干什么?章家有哪里对不住你?你要为章家招来这样的祸患?”
沈氏以为她只知道沈儒平夫妻换吴克明衣裳之事,问的也是这一点,便反过来劝陈氏:“三弟妹,章家并没有对不住我,只是……我有我要做的事。新君倒行逆施,为了大明江山,我们如何能由得他胡作非为?有许多事,你眼下不明白,总有明白的那一天。到时候,你就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明为了大明,若有人挡住我们的去路,那也只有痛下杀手了”
陈氏却误会她话里指的这个人不仅仅是吴克明,还有章寂,更是无法接受:“大嫂子,你错了,你不能再这样下去若你真的有什么想法,大可以跟父亲直说,可你却一味隐瞒,还胡作非为,将来见了大伯,你要如何交待?”
沈氏见说服不了陈氏,也不再勉强,便转过头去:“三弟妹,你惯了在内宅生活,不懂得外头的大事,自然不能明白我的想法。你也不必再劝我了,与大明江山相比,牺牲一点小我,又有什么要紧呢?”
陈氏眼圈一红,深吸一口气:“既然大嫂子执迷不悔,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她低头抱了那木盆出去,丢给了谢姨娘:“拿去烧了吧,记得好生侍候大*奶。”
谢姨娘收回看向沈氏的仇恨目光,不解地望着陈氏:“为什么要留我下来?你们就不怕我逃跑吗?”。
“若你能逃得出去,那也是你的造化。”陈氏头也不回地往门外走,“这是对你揭开秘事的奖赏,你要知道感恩才是。”
谢姨娘目送主母远去,心下暗喜:她是一定要逃走的,但在逃走之前,总要向仇人讨点利息……
章家人很快就在船上会合了。这回坐的船果然比上一回的宽敞,舱房都有三个,一个给差役们,一个给章家人,剩下那个是船家夫妻的。虽然章寂回绝了做粗活的船婆,但周合还是给他们准备了一个人,免得活儿一多,便要累着陈氏。
明鸾早已将整条船都逛遍了,见周合从岸上过来,连忙迎了过去:“周爷爷,你要随我们一道走么?”
周合笑着摇了摇头:“当然不行,这也做得太显眼了,叫人看了不象。你们离开彭泽县,我也要与你们暂时分开了。前儿我收到吉安来信,家里已经放出风声,说要派商队南下广州进货,就在这两日起行,待我回去了,刚好接手商队事宜,我们会在赣州府水西驿等你们,届时一道上路。”
明鸾听说他要离开自家一行这么久,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不能一起走呢?如果怕被人发现,离得远些,装不认识就是了。”
周合笑道:“这里倒罢了,在吉安,知道陈家与章家是姻亲的人太多,万一叫人拿住了把柄,不但对陈家没好处,对你们章家也不好,倒不如面上冷淡些,只要内里实惠就好。”说到这里,他也转向陈氏劝道:“到了吉安,恐怕小姐和姑爷都不方便来探望,你心里不要有怨言,这都是为了陈家着想。”陈氏含泪道:“我怎会有怨言?为我之故,累得陈氏一族奔波,若再延祸族人,我便是粉身碎骨,也无法弥罪了”
周合叹道:“何必这么想?都是骨肉至亲,他们难道还能抛下你不管么?”
这话一出,陈氏暗自垂泪不说,宫氏也怅然若失。
周合转去与左四等人说话,又叮嘱了船家半日,方才回到岸上,吩咐开船。于是章家一众人等就此离了彭泽,沿水道先抵达湖口,转入鄱阳湖,后经南康、南昌、临江三府,来到了吉安府。
他们在吉安只逗留了一晚上,夜里陈氏的母亲悄悄儿带着奶娘来了一趟,母女二人抱头痛哭。只是碍于风声紧,陈母不敢久留,只说了些要紧消息,说陈宏那边打听到,章启已经平安抵达了辽东,与其兄章敬会合。章敬在辽东都司未受迁连,近日蒙古大军有南下之意,他带兵抵御敌军,还立了功劳,有人提起他家人犯下的大罪,幸得燕郡王出面相保,眼下平安无事。只是章敬的一对儿女至今尚未有消息,陈家已经去信北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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