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莫凡凡四顾陋室,一片萧条。若说是雅舍也倒罢了,偏偏陋室名副其实。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不,错了,何莫凡凡家没帘子,该是草色入窗青才对!尘埃堆积几千万落,可与阿房宫废墟的积尘一较高下。厨房窗台的仙人掌上蜘蛛网更是可与江南水乡的蚕丝媲美。破旧窗户的玻璃不知何时结伴私奔,如今空余满布虫蛀残痕的腐朽木框透出苦涩气味。
炊烟缕缕,可惜都是别人家的柴火。自家厨房天然气灶上的金属外壳上污垢比盛夏的天气还要叫人望而生厌。大概还是凡妈当初在家时用来煮最后一次晚餐吧!
时至今日再回首,往事依旧梦幽幽。
天晓得那对夫妻怎么回事,不知是否“世界大战”太激烈的缘故,等凡爸凡妈暂签临时停战协议时,方才惊觉已经离婚。自此分居三处。“爸爸一个家,妈妈一个家,剩下我自己,好像是多余的……”不知怎地,何莫凡凡荒腔走板的歌声益发凄厉,仿佛鬼哭,又似狼嚎。虽无惊动天地的气势。倒也有几分人世沧桑的意味。
虽说晚饭懒得做,却不想明天凑巧自学考试开考,如何一个超级懒虫也不能继续堕落。平常不烧香,临考再不抱抱佛脚就太对不住天地父母爹妈老子。跟钞票与自己的皮肉做对向来为智者所唾弃!何莫凡凡当然不屑为之。
奈何夏季蚊虫肆虐,又兼天气闷热,似乎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夜。何莫凡凡郁闷得拎不起眼皮,枯坐正对窗口的梨木红漆办公桌前,用“超能力”以手代眼,一个个字慢慢摸过,偏偏上苍不给面子,加足火力蒸发水分子。何莫凡凡半垂眼帘,只是望着天外渐黑的夜空发呆。
夜未央,华灯初上。
隐隐约约听得楼下裁缝铺的钢制卷帘门发出刺耳的尖啸,鼓动耳膜做响。又听得铺子隔壁颜家的狗汪汪直叫。“准是颜家儿子拿钱去赌,搓麻将输了偷东西逮住进了派出所。可不又被他老子往死里狠狠痛打……”何莫凡凡拉耷的眼皮子也快闭上,“谁生在那家谁倒霉,吃喝嫖赌五毒俱全。也真不知道他老子怎么受得了这小子!要是我,早一把掐他到死……”
夜里的黑暗更浓,是夜,月黑风高。吱嘎``````一只耗子窜过……
“不错,三台节目好看,连续剧我们人人爱看!”是耗子得意忘形发出的声音。“唔,八台有运动会现场直播,凡小子肯定要看六台的电影频道。敢抢遥控器?嘿嘿!明天叫他出去逛书店……”唏唏嗦嗦的声音显示出目标正在翻找物品。
突然灯光大亮,一个硬物抵住他的腰间:“抢劫!缴钱不杀!”
大老鼠感觉好象是圈成一圈的书筒,反手一个暴栗落在抢劫犯头上:“你小子偷偷买了电视报还藏起来不让我跟你妈看见,你就以为你丫做的好事我们不知道?”
抢劫犯无限委屈地哭诉:“那你怎么半夜偷偷来偷看我买的电视报?”
“你小子活腻了是不?大人的事也是你小毛孩子问的么?”凡爸的暴栗连敲数下,“睡觉去,该咋咋地!”
何莫凡凡执迷不悟:“可是那是我买的电视报……”
凡爸老脸一红:“钱钱钱!连你都是老子我养的!”边说边装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退回安全的主卧室。
何莫凡凡分明听到老爸和老妈偷笑的声音,眼圈一红:“偷看人家买的电视报他还有道理了……什么世道啊这是!”
恍然已过百年,又似乎是凡妈躺在床上高叫:“凡凡,乖幺儿,今天你做午饭吧!我得了禽流感了……哎哟~你老妈快要死了噢~”
“哎呀!妈妈,你怎么了?怎么会得禽流感呢?吃错啥东西了?”何莫凡凡心中一急,生怕老妈有个闪失老爸回来要剐了自己的皮。
凡妈闷闷地抱怨:“今天早上我去上班看到有个人提着两只鸡,当时就觉得那鸡无精打采的。中午的时候我就没力气了。想来是那两只鸡得了禽流感,传染给我了……”
何莫凡凡顿时撅倒,一个趔趋倒在地上,翻爬起来喃喃自语道:“分明是不想做饭,偷懒就明说嘛……还得了禽流感咧!”
又恍若是老爸在开门叫喊:“凡凡,出来吃饭了,有你最喜欢吃的红烧肉和滑肉圆子……”
听到老爸的叫喊,何莫凡凡突然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模糊起来,迷蒙得不知是身处梦境还是大梦已醒。说是梦吧,梦里却没有蝴蝶,庄周的骨骸也不知流落何方,故而无法与小李李商隐心有灵犀,无法诠释“庄生晓梦迷蝴蝶”的现代版本。若说不是梦吧,分明又嗅着几丝黄梁米饭的香气。
推窗一看,外面的雾气浓冽,被清晨的朝雾一激,何莫凡凡清醒了大半。探头望去,却是正对窗户的对门二楼家厨房在做早饭。恨得何莫凡凡牙痒痒,恨只恨地图上找不到南柯这个地名去打秋风白吃白喝一顿,却又恐怕美丽的传说总是媒体炒作的冷锅热栗子。馅饼是不会从天上掉下来的,况且天上掉下的馅饼也八成吃不得。难道今天真的要自己做饭么?晃晃忽忽之间胡思乱想,朦朦胧胧中何莫凡凡精神恍惚,恍惚得看见传说中的烂柯山上下棋的两把白胡子,自己分明是那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不知不觉中,窗外已透出一线黎明的曙光,君临大地的太阳笑着俯视自己的子民,悄悄把阳光洒在何莫凡凡的鼻尖上,映出一片晕眩。
又是注定一个新的艳阳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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