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徐仲宣当着他的面,慢慢的松开手,让手里的酒盅和酒壶全都掉落到了地上去。
冷硬粗糙的地面,酒盅和酒壶掉下去的瞬间就只听得哐当一声脆响,碎瓷片四溅。
周元正待要开口大骂,待要开口诅咒他,但是徐仲宣却是明了他心意一般,吩咐着两名小太监反剪了他双手用绳子困了起来,又用稻草塞满了他的嘴巴。这样任凭是他有什么话都是骂不出来的了,也就唯有愤怒的呜呜个不住。
而徐仲宣这时已是走至牢狱外面的那张圈椅里面坐了,两名小太监也垂手跟了出来,远远的至一旁垂手等候着。
断肠草的毒性并没有那么快的就发作。所以徐仲宣一面坐在椅中望着周元正的时候,一面就同他说着话。
“周大人可还记得梅娘?”徐仲宣笑吟吟的将右胳膊倚在了扶手上,微微的倾身向前,笑道,“下官前些日子让人去查了查梅娘的事,倒是查到了一件了不得的事,周大人要不要听听?”
“下官听说,梅娘当年其实是有自己的意中人的。只不过她的意中人却并不是周大人你,而是她一位青梅竹马的表兄。当年你与梅娘在寺庙中偶遇,梅娘不过是瞧着你这人落魄的有趣,所以便同身旁的丫鬟调、笑了几句。只不过这样的笑容落在周大人你的眼中,却是以为她对你有意。便是后来,那些诗词唱和,书信往来,其实都不是梅娘,而只是梅娘的庶妹和姨娘用银子买通了梅娘身边的人,假借梅娘的名义与你私相通信罢了。而她们的目的,就是想借着这件事将梅娘这个碍眼的嫡女除去。”
望着周元正眼中的震惊和不可置信,徐仲宣便又慢慢的将这话题说下去:“后来的事你也晓得了,梅娘的父亲知道了这件事,只以为着是梅娘与你私相授受,便遣了人来捉拿你,又罚了梅娘跪了三天三夜的祠堂。你没有骨气的一个人逃掉了,梅娘却因着此事死了,只是她临死的时候尚且都不明白这其中的原由。不过我猜测着她死的时候心中一定是恨着你的,因着若不是你那时曲解了她为何而笑,只怕她现下还会好好的活在这世上,与她青梅竹马的表兄喜结连理,儿女绕膝。”
“所以你看,”徐仲宣的身子往后靠着椅背,双手一摊,面上有惋惜的表情,“你心中所谓的与你情深似海的梅娘,你这一辈子所谓的对梅娘不忘情的执念,其实都不过是你自己凭空想象出来的而已。真相其实是,梅娘压根就记不得你长什么模样,甚至是从头至尾都不晓得你叫什么名字。你对于她而言,只不过是一个路人罢了,而且还是一个落魄不堪的路人。甚至是因着你,梅娘才会那样早早的就香消玉殒。所以对于梅娘而言,只怕若是有来生,她真是恨不能啖你肉喝你血的。”
这样的话听在周元正的耳中,比方才徐仲宣描述他的死状更让他觉得绝望。
他想冲过来撕打徐仲宣,但是脚上戴着沉重的镣铐,一双手又被反剪在背后用绳子紧紧的捆住了。他想破口大骂徐仲宣,诅咒他不得好死,即便是死后也要入十八层地狱,可是嘴巴却是被稻草给塞满了,什么话都骂不出来。
他也就唯有双目充血似的红,口中一直在嗬嗬的大叫着,同时身子一路向着徐仲宣的方向滚了过来。
自始至终,徐仲宣只是冷眼瞧着这一幕。
他面上没有了方才一直画上去般的优雅笑意,一双眸中只有着彻骨的冰冷肃杀之意。
“周元正,早在你当日在醉月楼中逼迫简妍欲自尽的时候,你就该想到今日你的这个下场。夺妻之仇,不共戴天,我势必要让你从这世间消失。至于梅娘的事,那是你自己做的孽,怨不着我。我不过是将当年的实情一五一十的告知你罢了。所以你好生的准备着,黄泉路上,阴司殿中,想一想梅娘会如何在十殿阎君面前控诉你的罪行吧。”
周元正终于慢慢的不动了。临死之时,他圆睁着一双眼,恶毒不甘的望着徐仲宣。
徐仲宣却是不为所动。
即便是死,他也要周元正死不瞑目。
随后他吩咐着狱卒过来验一验,看看周元正是否真的气绝身亡了。
待狱卒验过了之后,垂手禀报着说犯人已是气绝身亡之后,徐仲宣便双手扶着圈椅的扶手,起身站了起来。
他没有再看周元正一眼,只是径直的转过身,带着两名小太监出了诏狱。
诏狱外面日光溶溶,和风习习,紫燕绕梁,正是一年春光烂漫之时。
徐仲宣双手拢在袖中,站在和煦的春日阳光中,抬头望着头顶湛蓝的天空。
属于周元正的内阁时代终于结束了,而属于他的内阁时代即将慢慢的来临。
不过在那之前,他得先将简妍娶回了家,放在身旁,日日的能见着她才是。
想到这里,他面上终于浮现了一丝愉悦的笑意。
随即他便抬脚离开了这里,阔步奔着前面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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