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都怪所谓的兴趣,不知怎么喜欢上了曲高和寡的昆曲。兴趣的建立,正是新编昆曲《李慧娘》当红的时分,一朵鲜艳的红梅,当时的报纸上都是这般倍加推崇。苏州有个昆带回来的消息。性格儒雅的大哥,一直喜欢文物一般的东西。礼拜天,从大学回来度暑假的大哥要骑自行车到苏州看戏,嫌一个人漫漫长路孤单得慌,鼓动他一起去。反正都是暑假,闲着也是闲着,架不住大哥的好话诱惑,相跟着去了。不料一看,立刻被那种奇异绚丽的场面深深吸引。人鬼同台,真幻莫辨。当时的中学生,能有几个听说过昆曲?再加上自己本来就不缺艺术细胞,学油画不成,心里正有点空虚。总担心自己今后会一事无成,羡慕大哥能进大学深造,博学多才,兴趣广泛。看戏回来,几乎是逢人必讲《李慧娘》。以致于同学们都给他起了一个绰号:李慧娘的男人。
后来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定性为封建主义的鬼戏。同学们又开始拿他取笑,不再是原来的那番嫉羡。在一个课间,他终于忍不住了。说是当初如何如何捧杀,现在如何如何批杀。目的纯粹是想为自己出口气,一堵同学们的嘴巴。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开启了他的灾难之门。先是个别谈话,又是什么集体的座谈会,光那称作思想认识的检查书,写了不下五六十次。一次过不了关,再写,一次又一次,直到学校领导满意为止。初始那点可怜的动机,到最后简直提都不敢提及。完全是为了适应当时的政治形势,仿佛他是一个直接从娘胎里钻出来的现行反革命分子。记得当时四清五反运动临近尾声,总结经验之后又提出了一个阶级斗争一抓就灵的最新论断。正巧又让他赶上,学校里还组织了专门的内查外调,要不是自己的出身毫无瑕疵,说不定还不会让他过关。只是连累了哥哥,大学毕业后只能当一名小学教师。自己不是一点也没有责任,还是虚荣心作祟。阳春白雪,下里巴人,要说昆曲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直到现在还是不甚明白。夸夸其谈,信手拈来充作吹牛的资本,只想显得自己的兴趣爱好与众不同,纯粹的哗众取宠。按照领导的意思,检查必须触及灵魂,原本只是一个脱身之计,权宜而为。到后来,反倒成了自己永远割不掉的辫子,让人想抓就抓,想揪就揪。分配工作,也是最差的单位。一个还没有建立全劳保的区级集体工厂,能否进编制还要看今后的政治表现。
到了工作单位,遭人另眼不说,逢年过节,领导每次都找自己谈话,所谓打预防针,无非再怕自己乱说乱动。让人始终抬不起头,真有永世不得翻身的感觉。好不容易盼到一场开放的政治运动,虽然当时还是懵里懵懂,一个信念却很清晰,希望通过史无前例的*让自己脱胎换骨,重新做人。依照自己的经验,每一场政治运动总会改变一些人的命运。不料,还没等自己轰轰烈烈起来,人家又把他揪住,说是混进革命队伍的四类分子。不仅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清算,还硬把自己划进了需要监督改造的行列。一个大家看着逃荒而来的小叫花子,不知怎么成了自己的管教人员。更是叫人气不打一处来,根本无法接受。就这样,亦步亦趋,命运的魔掌,终于把自己推进了监狱。
不禁怀疑,如他这种经历,世界上会不会还有第二个人,名副其实的一个冤大头。都说感天动地窦娥冤,要是有人把自己的故事写出来,在感天动地后面,还须缀上泣鬼神一类的方才够劲。关键是这个故事远远没到结尾的时候,前途未卜。现实社会到底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态度,是不是一如既往?窦娥死后,方才得到平反昭雪。更有一点不同,窦娥冤在明处,冤有头,债有主,六月下雪,天呈异兆,关键她还有一个好爸爸,一朝为官,大权在握,不缺替她报仇伸冤之人。而自己恐怕找个冤头债主也是困难,更不用奢望老天爷会帮什么忙。
自己的父亲,就让他再转世一回,也不过为这个世界上多添了一个碌碌无为的受气包,不让你为他担惊受怕就算便宜。大哥生来就是父亲的翻版,胆小谨慎后面最多加上一个怀才不遇而已,真让他当官,恐怕也逃脱不了遭人清算的命运。至于二哥,实在鞭长莫及,目前的处境仿佛是苦苦修行,能否得道只是梦想。充其量只是一个老实肯干的人,天生就是被人管着的人。参军之前就是这样,焉儿吧叽缺心少眼,认准的事情,不撞南墙不回头。幸好他总是沉默寡言,否则他的境遇实在不会比自己好到哪里。至于可怜的妹妹,毕竟一个女流之辈,能够管得住自己,就算上上大吉。现在异姓侄儿好象给人带来了一点希望,只是时日遥远。
当时中专的学校领导也许可以算上一个,假如不是政治运动,他会对自己如此无限上纲?随意屈打成招?那些领导并没有因为多揪出一个学生坏分子而加官进爵,相反*的时候该倒霉的依然倒霉,整他最起劲的一个副职还不是给人活活斗死。工作单位的领导,假如没有学校转来的那些档案,他们会如此对待?逢年过节预防破坏这本来就是他们领导工作的一个部分。就算缺失了他们,自然会有人替代上去,谁也不用担心缺少当官之人。
只有一个理由可以解释,连篇累牍的政治运动。每次总给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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