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心脏的毛病,以前好象也没见你发过。有的人一世有毛病在身,要么自己不知道,或者自己知道了不想说,也就捱过来了,就算一个秘密吧,什么秘密也就最后带到棺材里去了……”
过后,她琢磨父亲的这番话,觉得意味深长,再回想一下当时的神情,更觉得耐人寻味。那个情势,父亲自然知道自己的心思,王顾左右而言它,父亲自有父亲的打算。心照不宣,父亲不过是又一次显示了他的表达艺术。
一个星期之后,她终于出院了,父母没有安排她回家,直接送她到了东郊的外婆家。母亲总共有三个姊妹,一个兄弟。舅舅早已结婚分家出去,外婆一个人守着几间老屋。身体还算利索,做饭洗衣,莳弄一点自留田,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舅舅和阿姨,包括父母平时都给外婆一点零花钱。外公早已过世,外婆倒也落得十分清闲自在。见她到来,很是高兴。每天从自留地拔些新鲜蔬菜,变着法儿给她调整口味。
现在是隆冬季节,蔬菜的品种很少。无非是些萝卜白菜,间或有几颗长得老一点的卷心菜。说是经过霜冻的菜蔬特别甜鲜,刚从地里拔下就炒赛过吃肉。查晓卉一尝,果然如此。本来一直不开的胃口也大大好转。尤其是一种奶子萝卜,红红的跟婴孩的拳头大小,削了皮生吃味道最好,水津津的令人开胃。每天拉着外婆到田里去挖奶子萝卜,查晓卉的心情渐渐愉快起来,。外婆不敢让她过多生吃,怕是病后经受不住那种寒性。几回没事,外婆也就由着她去了,有时见她菜不对味,还主动让她吃点。
住院的时候,华家阿姨也曾来探望过一次。以前从来没有见过面,只是听爸爸说起,那天见面,好生感动。说实话,从来没有接触过这样身份显赫的女人。把她跟自己的母亲相比,简直有天壤之别。打那以后只要想到母亲,她竟然会有一种惭愧的感觉,不知道是为母亲,还是为自己。华家阿姨不仅貌相高贵,处世行事也不同于常人。别人探病,总是提溜着一大堆补品,不管能吃不能吃,看着就讨厌。她却送来了一个精致的收音机。关键还有超短bō_bō段,这是眼下的一种时髦,有超短bō_bō段的这种收音机,能够收听立体声。尤其音乐,那种享受前所未有。不是从耳朵里进来,仿佛是空气,从头顶上旋转着弥漫下来,满世界都是。
外婆跟奶奶差不多,也是没有一点文化,可她还不如奶奶,农村老太说话总是颠三倒四。跟她说话,都是东家长西家短的邻里琐事,这里的乡里乡亲她一个也不认识,听外婆说话犹如啃一块鸡肋,嚼之无味,弃之可惜,一点不听,有时真叫人感到寂寞,听了吧,云笼雾罩一点也不知道她在说谁。幸亏了那台收音机,还带了一付非常可爱的小耳机,轻轻一插,真是自得其乐。
过去的事情,在百无聊赖的时候还会泛上心头。随着心情的好转,不再那么伤心欲绝。有的时候,仿佛不象自己的亲身经历,在回忆一段听过的故事,有种置身事外的感觉。她不禁怀疑自己的脑子,检讨自己的道德观念。越到后来,越是感觉淡漠,那种麻木不仁的感觉,连自己也感到害怕。父亲的那番话,总在起作用,左思右想,觉得大人不无道理。
那种回避,无疑是有目的。依照她的分析,还是不想自曝家丑。从这个目的延伸,心里忽然生了几分企望出来。假如把这段痛苦的经历永埋心底,那效果说不定就会跟没有发生的一样。久违了的自信心,立刻回填到空荡的胸腔里面。那天晚上的事情,从跟李卓然他们接触的过程回忆起来看,似乎谁没有察觉出来,他也应该毫不例外。如此说来,天知,地知,可能只有自己知道了。至于家里,想必最多只是一种猜想与推测而已。那帮畜牲不必替他们过多顾虑,不想寻死的话,他们一般也不会胡说八道,岂有不打自招之理。
从这个意义上讲,自己的贞洁应该还是完好如初。有了这样的前提,自己与李卓然的关系完全可能正常发展。一时间,她脑子里生出很多计划,总而言之,她又找到了理由,说服自己,开始憧憬起自己的幸福未来。有了这份心思,她就特别挂念起对方来。不知他到底录取在那一所学校,现在出发了没有?假如出发的话,他想找她了没有?他会不会去找自己告别?是不是已经把自己忘得一干二净?
忽然,从这些疑问中理出一个伤心的念头。自己生病住院,他总该不会一点也不知道吧?怎么不见他来探望?即使他自己不方便,哪怕叫廉忠和来一趟也是在情在理啊?他为什么不来探望自己,莫非他已经猜出了一些什么?这种丑事,一般的男人避之惟恐不及。莫非他也是不屑于再跟自己交往?故意装聋作哑一走了之?就算他知道了自己的不幸,也应该来探望一下,这是最起码的做人标准,莫非他天生就是一个薄情汉子负心郎?莫非一开始就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单相思,人家根本就没把自己的感情当回事情?
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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