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
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
梧桐耕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
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好久没写日记了,翻都懒得再翻。示爱与蒙难,记下最后也是最长的一篇。当时抄录了李清照的《秋词声声慢》作为结语,便不打算再动。全然绝望,只想留下一个完整。从医院醒来的第二天,就让母亲把它拿来,一直带在身边,不管走到哪里。让母亲代劳,只缘她大字不识几个。自己的秘密,只允许在身后公开。那个时候她早已不闻不问,争取回报别人一个清白。
现在看来,未免钻了牛角尖,思路狭隘不说,全让偏执的情绪一路作主。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李卓然的姑姑,经历大致相仿。人家傲然挺立,自有人家的道理。自己的道理,似乎也在眼前,只需换一种活法,简单地说只要换一个思考的角度。
尽管遽变的过程不遂人意,毕竟自己已经蜕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女人。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华家阿姨的心思,我自然明白。在她的眼睛里,我依然是一个纯洁无暇的姑娘。美丽,善良,聪颖,可爱。我愿意她始终保持着这种印象,一直到永远。我不想用狡猾一词,只是比同龄人稍微谙事一点,不算堕落,仅此而已。即使今后会有人感到无比惊讶,那也怨不得我,完全被迫,纯粹无奈。就象漫长的一生中,一个人不知会有多少次小毛小病,只要自己不是大声呻吟,别人又何从知晓?非常正常,人不能因为一点小病微痛而倒地不起,不仅不能换来同情,反倒容易招致更多的白眼。动物尚且吮伤自疗,何况人呢?
要说也怪不得华家阿姨,也怨不得我的父亲。他们不过是蒙在鼓里,完全照着自己的心思行事。什么相伴消闲,什么顺路散心,他们的算计,殊不知让人了然于胸。细细推究,他们并无什么恶意。不过是俗气了一点,按照常理设计。父亲肯定也是真心替自己考虑,眼前毕竟还有一个前途问题。倘若不再参加明年高考,分配也确实摆到了面前。依照父亲的能耐,找一个工作单位并不困难,但要华家阿姨想象的那种前景,只怕远远超出了他的负荷。
单论地位身价,华家哥哥应该不乏追求的姑娘。唯独衷情于我,只怕是华家阿姨哄人的言词。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况人家对自己一无所知。如果仅凭一个外表取人,只怕他的志趣也高不到哪里。看他的谈吐不尽如此,莫非冥冥之中真有天生的缘分?虽然接触不到一个小时,却也能了解一个大概。若论才气,似乎只在李卓然之上,待人接物,更不在李卓然之下。也许是年龄的差别,几年之后人家也会跟他一样。大方自然,温文尔雅。博学多才,口气里却不见一丝一毫的简慢。也许仅是对自己,面对一个心仪已久的姑娘。也许接触的时间太短,来不及暴露他的另外一面。倘若母亲一如今朝的态度,恐怕父亲宁愿打光棍也不会就范。
若不算残疾在身,人家也不一定看上自己。年龄之差不说,算来他的年纪应该跟阿二哥哥相仿,都说成熟的男人,很少喜欢稚气未脱的女孩。玩玩可以,谈婚论嫁不成。如果纯粹是境遇耽搁了他的青春,倒也可以理解,可人家父亲恢复工作已经那么久了,将近十年,可谓一个不短的时间,竟然从没遇到一个可心的人?也许人家自有复杂的经历,只是想来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莫非那种伤残已经到了令人难以忍受的程度,一心趋炎奉势的女人都不堪卒读?我倒希望是这种理由,无论对他来说,还是对我来说,将来彼此都能找到相安的基础。
现在谈婚论嫁,为时尚早。只是双方大人的积极参与,很快就会成为事实。隐隐之中,我感到了一种急切。来自于我的周围,应该说是直接来自于我的父亲。一个下属的孩子,探一次病已经足够热情。接二连三,突兀得让人惊讶。正如华家阿姨给人带来的快乐,仿佛自天而降。平静之后,不能不叫人顿生疑窦。尽管父亲从不多话,却叫人感到是他在幕后操纵。也许仅仅是他的一个美好愿望而已,希望自己的爱女能有一个理想的归宿。可他以前应该有所表露,似乎不能光把自己学业未成作为全部的理由。小时候就吵着要跟他去华家玩,却总是用妖魔鬼怪一类的话恐吓我。绘声绘色,由不得你不信。现在想来,所言应该不虚。据说是父亲全力怂恿人家整形,难道只是一个巧合?
只有一种解释,父亲需要这桩婚姻。前番外界谣言四起,能感觉到父亲的那种压力。尽管他从不在亲人面前表露,从他的神情中我不难觉察。世界上真是心有灵犀的话,应该存在于我们父女之间。长大了,我当然也懂事了。父亲的遗传更是在我身上表露无遗,我觉得自己越来越跟他相象。父亲这段时间苍老了许多,鬓角的白发已经缀连成片,眼袋里面好象灌满了墨水,言行举止也失去了往常的自信。那种惶惶不可终日的神态,绝对不能解释为光是对我的担心。也许他也正面临着一个无法承受的遽变,谣言的焦点不正在此?唯一能救他的只能是华家,救他也等于救我们全家。
对不起了,李卓然,也许我早就失去你了,也许我本该就得不到你。似梦,不是梦。我已经失去了最珍贵的东西,也意味着必将失去你。假如多少能有一点安慰
喜欢朝露请大家收藏:(m.shudai.cc),书呆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