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在的,阿三还真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尤其是北门的那位瓢把子铲刀头,也算南北四城门四个老大之一,论辈分,出道比自己还早。居然自甘下流,让个如花似玉的老婆天天坐在门口招惹出货,自己则带着几个刚进门槛的弟兄把上海当父母家里跑,一来一去,四个多小时的火车,就象坐市内公交一般,说走就走,说回就回。北门的地盘,几乎散了,据说有几个刚刚返城的老插在跃跃欲试,企图自立门户。阿三本想去劝劝铲刀头,觉得他这样头啃裤裆根本不合算,吃喝花销自有弟兄们孝敬供给,哪有当老大的自食其力?毕竟他们从没红过脸,并且还有遇事抱腰的密约。但是传了几次信,就是不见回音。心想既然对方有意回避,也就不必自作多情。盼着有朝一日北门改朝换代,铲刀头会哭着嚷着求自己撑腰。
他们干得,阿三也不是不能干,弟兄们早有动心,不用土鳖说他也清楚。甚至有人密告土鳖,说他背着自己在外飘牌。到底有没有,阿三实在不想深究。就算土鳖立马离开自己,他也不会多说一个不字。来得容易,走得更应该客气,这样才能显示自己的肚量,自己的手下,多了一个土鳖不多,少了一个土鳖也不少。扛大鼎的人物,最忌讳的就是让手下人心里起疙瘩。
还有一层更深的担心,天下本是依靠粗力蛮勇赢得,随着年龄的不断增长,个人在武力方面的优势将不覆存在。就象那些前辈级别的人物,虽然大家还是尊敬不少,不过其中的敷衍太多,明眼人谁都明白,只是大家不说穿罢了。江湖弟兄,要算也是破落户飘零子弟,混到今天这种地步,无非一个生计问题,江湖义气,初出茅庐时信一点,进了门槛,还是一个人与人之间的利益之争。叶子厚薄,才是真正关键,土鳖的道理也是如此,不知是在故意装糊涂,还是实在无知,没有说到如此明白。假如多些匹把,大锅饭自然好吃一点。自己一旦老得再也抡不动斧头了,起发之后肯定也会有人来捧脚跟。关键是自己不能出面,绝不仅是个面子问题。既然进了门槛,被弟兄们如此推举,盛名之下,必然有自己的责任和义务。
土鳖老跟自己蘑菇,心里肯定早有自己的打算。可能光靠飘几张牌已经不能满足欲壑,毕竟正牌捏在别人手里,偷偷摸摸没有一点自己的主动。不过,有一点可以断定,土鳖确实飘过,开花也不少。依照土鳖的经济来源,算他还有进贡,能供自己大半年的主要开销,本身就说明问题。尝到甜头,但不过瘾。之所以拼命鼓动自己的原因,无非是想借斧头阿三的势力大搞一番。放吧,但怕日子一长,土鳖的翅膀毛干了,径自飞走,还把一班弟兄们的心搅散了;不放吧,别家的弟兄,都在趟水快活,唯有自家的弟兄在岸上干耗,不用太多时间,难免离心离德。
最后的顾虑,还是冲着政府。毕竟在历次的政治运动中,已经把资本主义批得臭不可闻,总说宁要社会主义的草,不要资本主义的苗。如此擒把,毕竟犯着政治上的忌讳。虽然现在看上去没有什么红头文件,但运动一来谁也别想轻易脱身。在道上,自己足够算一个重量级人物,一旦要跟官家碰,充其量不过是一个吃不住什么力道的沙陀爷。老话说得好,民不与官斗,这后果不能不有所顾虑。绝不能象土鳖他们,吃了上顿根本不管下顿。不然的话,还要自己掌舵干啥。
前思后想,阿三还是决定明天去天一池的时候,找找僵尸,听听他的主意。那个解放前在上海滩混过的老家伙,吃过的盐,绝对不会比自己吃过的米少。只是前几天不见他去,昨天让个弟兄跑了一趟腿,说是明天必到,否则烦他买个花圈。也算结交一场。关键是形势判断,到底算清水,还是混水。至于用不用土鳖,不必跟他商量。晚上已经约好两个老弟兄,必要的时候想请他们掠阵督军。
“你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只不过是一条全新路子,谁都没有趟过,容我好好想想。再说,这么多弟兄,我也不能不顾他们……”
想着说着,一付高深莫测的样子。他不想叫土鳖看出自己的犹豫,更不想顺着他的思路走。
“大哥,我之所以一而再再而三地跟你说,就是不想甩了弟兄们。铲刀头的做法实在不上路,难怪他们那片现在乱得一塌糊涂。我是想咱们一旦摆开大锅饭,必定要统一调将,有血出血,没血出力,真要左派,说不定北门那些受凉的弟兄,也会前来挂注。到时候,大哥你就稳坐本市第一把交椅……”
“这是能说的?叫别人听见了,还以为我们弟兄两个有啥大的野心。带这么一点弟兄,我已经十分吃力。要做,也不过是想给弟兄们多寻些活路。我说土鳖,枉为我们做了这么长时间的交情,你还是不了解你的兄弟……”
“大哥,你也是新娘子怕上轿,自己先把自己吓坏了。咱们毕竟是刀尖子上讨生活的人,顾虑那么多也不会有什么用。希特勒说过,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算好兵。依照你的为人,让全城的兄弟都来拜你,也不算过分吧?”
“好了,不说了。回家挺尸,明朝闹海,我约了僵尸,想跟他劈砸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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