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再也听不到三哥的大嗓门,甚至有时候一整天都没听见他说一句话。倘若不是他的声气传来,间或他的身影在房间门口闪过,或者进来给她送个水瓶什么的,还真不知道是不是在家。大哥悄然关照过,要自己多多留心三哥的动静。说实在话,大哥只不过是在表示他的一种担心而已。就凭自己现在的这付模样,就是三哥一怒之下再放一把火把这个房子烧了,自己也只能坐身火海等着慢慢火化,连个悲声惨叫外面的人也不一定能够听得到。
她几次想叫三哥进来说话,可一见他的面,却不知如何说才好,一概变成换个水瓶递个东西之类的简单要求。确实不知道说什么是好,有些事情不提也罢,只怕一旦触及,立刻火上浇油。可除了那些整天盘踞在脑子里的伤心事情,她实在也想不出什么别的话头。总不至于在眼前的氛围之下,他们还能静坐下来回忆自己不无一点欢娱的童年?久而久之,三哥自然看得出她的心思,那种默然的目光中,越来越多狐疑的成分。然而彼此心照不宣,还是没有更多的话。那种时候,她真想叫他坐下来,随便跟自己说点什么。可她张不了那口。关键她还有一块心病,现在最怕任何人去追究李卓然出走的原因。回家之后,谁也没有过深探询。嫂子早已急火攻心,失去了理智。三哥又叫嫂子一顿委屈,光顾着一个人生闷气。
那天与麻医生在松鹤楼分手之后,她回到旅馆,遇见急,倒是问过几句。尽管大哥闪烁其辞,但她还是猜出了其中的主要原委。她问李卓然有没说是没有。从大哥犹豫不定的表情上看,总怀疑大哥对自己有所隐瞒。假如正象大哥所说的没有什么原因,除非李卓然旧病复发,或者干脆说就没有治好,霍然而愈,不过是病情更加恶化之前的一种回光反照而已。可是,她在最后与麻医生分手的时候曾经悄悄地问过他,麻医生的答案非常肯定,对自己的诊疗水平充满了自信。她宁愿相信麻医生,否则侄子突然出走,必定凶多吉少。不难想象,一个失去理智,没有一点自理能力的神经病人,沦落天涯,孤身飘泊,会有多少不测,最后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局。其实,不管大哥到底有没有隐瞒什么,凭着自己对李卓然的了解,也能猜出几分。再说出走前夕那些最后的日子,他们绝对是朝夕相处。较之家里的任何人,包括他的继父,自己的大哥,更了解他,更有作出判断的资格。
出走的前夜,那些谈话已经清晰地表露了他对自己的那种心思。只是自己过分囿于传统的观念,不敢跨越雷池一步。按照常理,应该说自己处置得非常正确,非常得体。李卓然早已不是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孩子,以他异于常人的聪敏才智,对于感情问题,绝对不可能一无所知。相反,他应该算是一个十分敏感并且细腻过人的青年,平时与之交流,就知道他具备不同凡响的观察力。与自己的感情交流,绝对不是他一个人的一厢情愿。不管自己如何矫饰,实际上他已经感受到了自己的某种响应。不管自己承认也罢,不承认也罢,这种关系应该说是早已存在,并且一直在悄然发展。犹如雨后春笋,不管上面有多么大的重压,终归有一天,它会不屈不挠地生长出来。求医的过程,无意之中提供了一个绝佳的催化机会。危险,伴随着愉悦而萌生。心心相印,这是毋容回避的事实。本想止步于柏拉图式的范围,成为埋藏于自己心底的一段美丽的精神恋爱。真所谓避坑落井,若能料到现在的结果,就是违反天条,她也会在所不惜。唾弃,谩骂,不管何等惩罚加诸于自己的身上,她只希望这个心爱的小伙子平安快乐。
那个终身难忘的夜晚,两个人都是在一种难以名状的情势下熬过来的。由己及人,可以想象他也花费了多大的毅力。小小的年纪,能有如此的定力,唯一的理由便是他的心地该是多么的纯洁无暇。那夜,她真担心他会不顾一切地钻到自己的被窝里来。说一个大实话,她当时对自己却是一点信心也没有。一种既渴望又害怕的心理,十分矛盾,十分强烈,折磨了整整一个通宵。好在什么也没发生,躺下去的时候是姑姑与侄子,站起来的时候还是姑姑与侄子,一如既往。由此看来,关于他和查家丫头的故事,完全有理由相信他的版本,失落之中更加为他高兴。从这个意义上讲,李石媚更加为自己高兴。在自己的内心深处,经常会有这样一个疑问。自己到底还有没有一点贞操观念,是不是已经自甘堕落。她对自己十分了解,知道自己的yu望到底有多么强烈。在夜深人阑的时光,她经常会被一种难以名状的渴望所惊醒。一点也不受自己的意志所控制,相反脑子里一不留神,就会随之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念头,平静想来自己都觉得恬不知耻,简直就象一条失却理智的母狗。
那天刚刚睡下的时候,她实际上已经有了一定的思想准备。假如不该发生的事情发生了怎么办,她的肚皮里甚至都有了善后的办法。在内心最为焦渴的时候,对罪孽一般的快乐已经憧憬到了极点。望梅止渴,已经提前体验了那种盼望已久的销魂状态。甚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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