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在薄雾的折射下呈现出淡淡的粉红色,为原本就婉约秀丽的扬州风光,更添了一层旖旎暧昧。只可惜,再多的诗情画意,也驱散不了正缠绕着这座运河古城的血腥杀伐,残酷的战斗整整进行了一夜,双方死伤了近万人,直到拂晓前才各自罢兵喘息。
以史可法为首的守军将领们在亲兵的保护下,登上了城东北转角处的城墙。
从来朱衣宽袍的史可法,今日却着了一身形制古拙的连环锁子甲,他正处壮年,精气神也还成,这一披挂整齐了,倒真有几许谈笔间墙橹灰飞烟灭的儒将风采。
“诸位将军,谁去夺回那座壁垒?”史可法戟指近处道。
前一刻还在窃窃私语的明军众将顿时没了声息,不少脸上还都带着心有余悸的怯色。昨晚明军吃亏不小,不仅丢掉城外半数的壁垒,损失的兵员也比清军多了好几成。防守都如此,攻击就更够呛了。谁都知道,攻击与防守不是一回事,那是一定要用精兵,这年头,少量的精兵就是将官的一切,谁吃多了,拿着看家底子去糟蹋!从先远不看,城外壁垒总归是守不住的,早丢晚丢还不是一个样。理是这个理,可史可法都当面相逼了,一味敷衍是不行的,各路诸侯都瞧着高杰了,论实力,论官爵,他都是扬州城里头号军头,大伙自然要以他马首是瞻。
高杰直直盯着脚下方寸之地,竟似毫不受外物的影响,这种姿态放在别的将领眼中多半就是婉拒地意思。可对于那些跟着高杰出死入死的老部下们却意味着某种默许。
“督师大人,小将愿去!”得了暗示的李成栋跨前一步,抱拳拱手道:“若不能胜甘受军法!”
“好!壮哉斯言!”史可法握着李成栋的手,对众将宣道:“诸位将军,本督师在此对三军悬赏,夺回一座壁垒,赏白银五千两!
“大人,过了。”一旁的王秀楚小声提醒道:“本朝但以斩获lùn_gōng。真鞑子的首级也不过二两,如此滥赏是要被招致朝廷物议的。”
众目睽睽下,历来礼贤下士的史可法狠狠地剜了心腹幕僚一眼,怒而高声道:“你好糊涂!扬州富甲天下,存银不下百万。本官宁可将这些银子统统花在我大明英勇将士身上,也绝不留一两一钱给东虏。”
听了这话,众将精神一振之余,也在诧异向来节俭的督师大人怎么就转了性子。
又是唱双簧。又是挥金如土。有点想做军阀地意思了。罗虎比旁人又多了一份惊喜。从大局出发。天下汉人迫切需要有那么一个北府兵般地强藩以屏障江南。纵观南明上下。最有可能做到这一点就是史可法了。他不缺声望。也不缺治理地方地能力。缺地只是带兵地手腕。现在这个缺陷正被史可法本人一点点地消弥着。
众将多已心动。可仍在观望。重赏是很诱人。可谁知道李成栋此去不是鸡蛋碰石头。
李成栋是个有血性地。当下便点兵开城。所部三千明军旗儿不扬。鼓儿不响。只管红着眼闷头向前。一派亡命徒地气质。倒不愧是老八队地底子。
防守那座壁垒地千余清军完全没有想到明军地反击会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猛。几乎是一触即溃。这其实得感谢豪格。昨晚地攻击主力本是汉军旗。可豪格痛惜汉军旗地伤亡。攻击一停就换上了刘泽清部下地绿营兵。后者地战斗力比起从关外过来地老牌汉奸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
有了榜样地众将群起请战。又一连夺回了好几座壁垒。等清军重新派出了汉军旗才挡住了明军反击地步伐。
史可法进一步显示了自己地慷慨。非但竞现早先地悬赏。就是对战败者也根据力战地程度发给了一定地安慰银子,一时间三军欢腾士气如虹。
军士们高兴了。史可法的情绪却低落了下来,困守孤城的日子不好过。颟顸成性地金陵小朝廷是万万指望不上的,两淮明军的能战愿战者已皆集于此。唯一的一线生机或许就是等顺军解除了大西军对关中的威胁,再度进兵北直隶逼近京师了,那样的话,多铎倒是不得不率兵北回,可只有一道城墙的扬州坚持能那个时刻嘛?史可法自己都很怀疑。
更让他担扰地是将领们地私心太重,尤其是后来赶来的各路诸候,现在形势还不算太坏,要是真到了濒临绝境时,他们中间是肯定有人会生出倒戈地念头,毕竟蝼蚁尚切贪生,毕竟富贵荣华最是乱人心智,这就要看到时他史某人防不防得住了。其实,形势也不全然象史可法想得那样悲观,袖手旁观者肯定是大多数,可想浑水摸鱼的人也还是有地。
扬州下游的南通州境内。一股水流从长江中分出,并在北岸就地打了个弯,形成了一个宽阔的河汊,百十只明军战船散落其间,其中既有乌龙船,蜈蚣船、海沧船等能在内河驰骋的中小型战船,也有由槽船改做的运兵船,大的载有大将军炮,小的装有佛朗机炮,连最不济的小哨船(大汕板)也装了抬枪火铣,在当时可算是第一流的水师了。
长帆下,郑成功与朱聿健并肩而立。
“大木,扬州城被东虏四面围攻有几天了。”朱聿健面有忧色的问道。
“回唐王殿下,今天是第七日了。据探马所报,东虏对扬州攻击一日比一日猛烈,死伤之烈为历年所罕见,昨日清军曾一度登城,虽然很快就打下去了,可是……。”郑成功的话没说完,可意思却点到了,清军能登上城头一次,就能有二次三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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