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这法子,虽不是他卢提举奉上了折子,但经由他之口提及细节之处,却是另有一位大人在场亲见的。自己原本能做上这正三品的职位,也是因几位阁老一致推举而出。其中与他卢家走的颇近地严阁老,便是最为关键的那位。
有此一环牵连其中,更有在场之人亲见,自然在年底考绩之时多与这位卢提举,好生添上一笔浓墨重彩之言。方才圣上面前,自己虽不曾直言两人的名讳,也隐隐留有余地,便是为了在适当之机,向严阁老那方提上一提。
官场之上,自己这般本就毫无根基可言,全凭一己之利,好容易在户部立稳脚跟之人,原就寥寥无几。之所以在这年近花甲之岁,还能更进一步,也不全然是自己年资足够之功,反观外方京畿转运盐使司的卢家那位,却是幸运非常。
别看两人年岁差着不过六、七岁的样子,自己这般的中等人家出身的,到底是比不得人家十之一二。当年又是恩科得中,才能机会走到今日这般的高位,但卢家那位却是大大的不同。
想当年那位可是正经的庶吉士出身,又是不满而立之年,若非他卢家祖上一直任职户部,想必早已入了内阁才对。毕竟非翰林不入内阁,早在先帝之时,便已是朝中一条不成文的规定!
即便此番被圣上外放了任职,但哪一日龙颜大悦了,再将其召回京中委以重任,也是常有之举。显然,这位新任的户部尹侍郎,的确是老官场了,万事谨慎却是时时铭刻在心。
若是再年轻些,恐怕也有心参与党争之事。毕竟仅凭孤身一人想要在朝中立足,却是艰难万分。只是到了这把年岁有幸连升sān_jí,直接越过了多少人去,已是实属难得,还是安心只理正事为好。
眼下唯一的愿望,就是想着如何安然做满此任,告老还乡安度晚年咯!自问即便再留京城,若想再留任三年怕是不能的,所以万事求个‘稳’字才是当务之急!
还记得之前各地送入京中的密折,提及宝钞之困时。自己也不免是一连数日愁眉不展。一来,自己五月中旬,才突然被一道圣旨。直接提拔到了左侍郎之位;二来,却是更令自己意想不到,家中原本那就任小县之中的女婿,亦被连提了两级,赴任京畿府衙之内。
无论怎样绞尽脑汁。也想不透这其中的关键所在,惟有求一个稳字,双双静观其变才是上策。想到此点,不禁又要拿卢家那位与自家作比,想那卢家的嫡长子也是同样久久未能得中,反倒是自家独子略胜一筹。
只是他家也在前次秋闱得中的次子。今日能被授了官职,不免叫人有些吃惊罢了。思量到此,却不禁暗自摇头。苦笑一声:“想来这般是世家名门,与自己这个毫无根基之人的区别所在!”
一路上思绪万千,不知不觉中已是踏入了户部衙门。略作停顿后,便命人将卢提举并汪副提举唤了入内。端过一旁新沏的茶水,尝了两口后才顺势翻看起案上的文稿。不禁又是摇了摇头。
虽说这两位八、九品的微末小官,却都不是普通人家出身。一个是世代为官;另一个族中势力虽已大不如前。却还可靠着祖宗的庇荫得以入了户部为官。
两人虽是同期授了官职,却因年岁之别,一个得了正职八品,而另一个仅授了九品之职,却也乐在其中。毕竟年逾不惑,能京中为官者已是凤毛麟角,更何况又是这等较为清闲所在,哪里还有太多的抱怨之声哦!
抬头打量了来者二人,示意一旁坐下,才清了清嗓子说道:“此番添加小额宝钞之事,以获圣上恩准。不出下月中,便可推行之各地先试上两月,若无意外就可定下那三成之数了。”
当日在酒楼之中,卢临渊是特意安排了蔺管事,与自己演一出双簧,为得就是在无意之中将此一可行之法,给这位左侍郎提个醒!
早在初入户部之前,卢老爷就因担心儿子,从未与这等官场中人有过交集,不免难以拿捏其中深浅。才不得已花费了许多心思,将户部众位在任官员的信息逐一列出,也正是基于此关键所在,卢临渊方能如此便利的在名录中,寻出这位最为合宜之选。
这位左侍郎在户部时日已久,只怕比起任何一位更为深知官场艰险一说。而且此番宝钞之事,又是颇为棘手,先前这短短半月间,已是让印制那一片全面停滞了下来,便是力证。
再加之,这位有是破例在五月间,才刚上任不久,这便是其优势所在。之前的差事无论优劣与否都与之无关,再往后若无意外发生当可安然度过上任头一个年关。却偏偏在上任刚过两月,便出了这档子烦心之事,难免被搅得忧心不已。
刚好,利用其求稳心切,借由旁事提醒一二,才是那可行之法。
因其一心只为求稳,所以万事都以谨慎为重,比起自己将此法推荐与旁个而言,更能保证不被人横生枝节。试问以稳为重之人,又怎会为求完满而添油加醋?
所以,比起户部另几位大人来,卢临渊夫妻俩是再三商榷,最后才定下了这位年事颇高的尹侍郎。自然就是与他同样心思,只求稳稳当当将此番危机,化解一清!
想到当日酒楼之事,卢临渊心中更是一松。到底当务之急是化解宝钞兑换之困,也惟有圣上的当机立断,方能将其一劫顺利抵消与无形之中。只是不知,万岁是否也已从明面上的商户之忧,看出了期间的真正危机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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