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温念远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微微侧过脸,眼角的余光看着几乎把下巴搁在自己肩膀上的自家兄长兼情人,露出一点疑问的神色。
对方一挑眉,哼笑,“难道不是?”
温念远沉默了片刻,若无其事地转回头,不再计较,“随你。”
他是真心无所谓,反正七弦嘴上这称谓就算能翻出再多花花来,也改变不了到时仍旧要躺在他身下失神喘息的事实——当然他是不会蠢到把这种想法说出来的,哪怕他们心照不宣。
相比起来,他更在意这一声“夫人”背后代表的,七弦的态度,这让他有些心不在焉地驱马跟在那群思维诡异得能跟七弦对上的沙匪身后,无法遏制地想到一些让他觉得稍稍有点口渴的事情。
并且一不小心,想得有些深入,以至于脸色有些细微的变化。
这念头一直持续到他们到达这群沙匪的大本营狂风寨,那寨子建在一片绿洲上,群树围着中间一片小小的海子,水很清澈,丝毫没有沾染泥沙的黄,如一面拂尽尘埃的镜子,在阳光的照耀下粼粼泛着波光,倒映出一大片清新的绿色。
不过更显眼的并非这荒漠上最沁人心脾的一大片生机盎然的绿,反而是掩映在了重重枝桠间,相连的屋舍上装饰的红。
那是一种十分热烈十分直接的红色,红绸带红灯笼红绒花喜满眼庆的味道当头罩下来,让人一望就会下意识地想到这里大概有人将要或正在娶亲。
事实上也差不多。
他们跟随着沙匪的马队到达这片绿洲后,马蹄声显然惊动了留守在寨中的人,一群大老爷们儿大声喧哗着互相推搡走出来,此起彼伏地吆喝,“呦老大回来了,今儿抓到个嫂子没有?”
沙匪头领翻身下马,还没说话,那群人眼尖已经看到了温念远和七弦,寨子里常年来来去去去就那么几个人,突然两张新鲜的面孔显然让他们十分兴奋,还没等他们的老大说两句什么,都已经纷纷嚷起来,不知哪个一指兄弟俩,大声道:“嘿,老大你行啊,一带就带回俩,这是那什么来着,要享……齐人之福?”
抓到个嫂子没有?这都什么跟什么真是,真难为他们还用得出齐人之福这样的成语,不过显然这么一个成语已经到极限了,接下来那一大篇话,按温念远的意思来说,不听也罢。
归纳起来无非这么几种意思,一种是夸温念远长得好看的——见鬼这群沙匪在大漠上晃傻了么在他跟七弦站在一起的时候竟然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夸他好看;另一种是觉得七弦看上去太弱不禁风可能胜任不了当他们“大嫂”的……这整个狂风寨的审美都有问题,真的;至于第三种……
温念远面无表情、七弦嘴角微扬地看着那群大老爷们从屋子里拿出红绸喜服忙忙地堆过来一边让他们老大换上一边催他们换上,“这喜堂布置了这么久终于能用上了嘿老子可高兴来来来拜堂拜堂。”
“啧,你们几个小子不要命了不是,谁是你们嫂子!”接过红绸花的沙匪头子倒不是十分生气,笑骂了一句把红绸一把扔到那人脸上高声道:“行了该干嘛都干嘛去,哪里来的你嫂子,大漠上连个鬼影子都难找。喏,这两位都是我们的客人,还不快好好招待!”
得知真相的狂风寨汉子们显然十分失望,但这也并不影响他们的热情,一转眼立刻就凑上前跟七弦和温念远勾肩搭背起来,嗯,主要是勾温念远搭温念远的背,在他们看来,可能七弦那小身板承受不住他们随便一拍肩的力道,因而对七弦有点束手束脚。
七弦似笑非笑地把刚才因为误会而几乎要套到他身上的红绸花拿下来,放在手心把玩。
那沙匪头子看了他手里的红绸一眼,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一拍脑袋,来了一句,“呦,忘了问两位兄弟,你们拜过堂没有?!”
温念远:“……并未。”
“中原并不流行此等婚俗。”七弦抛了抛手中的东西,红影在眼前一闪而过,淡淡地笑道。
虽然他说得十分含蓄,但沙匪们却都是一脸同情地点点头,显然对于充满了“繁文缛节”的中原深有同感,哪怕他们其中大部分其实根本就不曾去过中原——却完全不觉得两个男人成亲,尤其还是兄弟成亲本身是件多么惊世骇俗的事情。
那沙匪头子一击掌,仿佛十分开怀一般地揽过温念远,“这可巧了,兄弟,我这的喜堂布置了好几个月,偏我到现在也没找到个人。你们俩既然没拜过堂,就在大哥这儿成亲怎么样?”
他话音落下,立刻赢得一片起哄声,沙匪们热情洋溢得有点精力过剩的嫌疑,显然他们这个寨子实在太久没有客到了——废话,他们是靠打劫过往客商为生的,什么人敢跑来这儿做客。
听着四周乱七八糟的声音,看着七弦手中那抛上抛下的那一抹红,还有耳边这个自来熟的所谓“大哥”的喋喋不休,温念远忽然有一瞬间的晃神,想到了千里之外的温家。
他的亲生大哥,可从未对他如此亲密友爱过,那个交织了太多爱恨纠缠的地方,把每一个人都扭曲了,化作一张张般若面孔,即便后来尘埃落定,也注定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变回兄友弟恭的氛围。也许至今,仍是他的七弦不想去触碰的过往
……他又看了七弦一眼,脑海里接着翻腾,大概他们几个兄弟之间根本就不可能有兄友弟恭这种事,鹣鲽情深……倒是可以。
起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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