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付了车费,扶着捕快下车。
车夫道:“捕快没睡着呀,眼睛骨碌碌转呢。”
三哥道:“他跟张飞一个德性,睡觉睁着眼。”
车夫道:“不,他比张飞还利害,张飞只是睁眼睡,他不仅睁着,眼珠子还转呢。要我帮你,扶他一把吗?”
三哥道:“不用,就几步路,伙计,你走吧。”
马车走了,三哥扶着捕快,推开石库门,门里正好没人,三哥将捕快扶坐到墙边石凳上,拍拍他的脸,道:“兄弟,委屈你啦,过两个时辰,穴道自会解开,哥走啦。”
捕快哭笑不得,眨眨眼。
三哥出了石库门,便在凤起路上逛,他身上这身狱卒的行头,实在太照眼,得把衣服换一换。
走了没几步,就见一个旧货店,三哥进了铺子,买了一块褐色头巾,一件青衫,一条黑裤,一双布鞋,因全是旧货,青衫肩头打着补丁,黑裤屁股上,也打着块补丁,针脚缝得密密实实,布鞋鞋尖已开裂,并落满了灰尘,跟店铺老板讨价还价,只付了十五个铜板,便将这套衣裤买下了。三哥在店里更换了衣服,好在衣服合身,虽有污迹尘土,却也讲究不了许多。
店铺老板道:“客官,这套衣衫太寒酸了,我店里有好一点的旧衣,贵不了几个铜板,何必如此节约呢?”
三哥苦着脸,叹口气,道:“谁不想吃好点穿好点呀,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吃口太重,能省就省吧。”
说着,向老板要了一块破布,将狱卒服饰及佩刀,用布包好,扎成包袱状,夹在胁下,出了店铺。
走在街上,见有捕快,带着手执兵刃的士兵在巡查,看着谁不顺眼,便上前搜身查问。
看来,全城已戒备森严,誓要将柳三哥一举拿下。
三哥忙拐进一条僻静小巷,将包袱扔进巷角的垃圾堆,并在脸上略加修饰,即刻,变成了一个胡须拉渣,贫穷落魄,饱经风霜的中年男子,他佝偻着脊背,走出小巷。
三哥深信自己的易容术,如今,没人能认出他的本来面目了。
如今,去哪儿呢?
当然,他不会去岳王路。
在马车上,他对车夫说去岳王路,是说给点翻在地的捕快听的,捕快的穴道解了,会对盗贼克星李得胜汇报,自己去了岳王路;死牢狱卒余阿水知道黑炭与自己说得来,也一定会向李得胜禀报,若是三哥出不了城,钱花光了,可能会去找岳王路的黑炭。
是故布疑阵,让捕快们去折腾一阵子吧。
三哥要去的地方不是岳王路,是去枝头巷旁的狗儿山。
枝头巷旁有座小山,叫狗儿山,山顶有棵遮天蔽日的梧桐树,梧桐树下有座小庙,叫狗儿庙。
狗儿庙里只有一个须发皆白的高大老道,叫一杯道长。
没人知道狗儿庙的来历,更没人知道一杯道长来自何处,也没人知道一杯道长有多大岁数了,狗儿山一带的人,却都知道,一杯道长是个千杯不醉的大酒鬼,腰间别着一只酒葫芦,走到哪里,喝到哪里,一日三餐,没饭没菜不要紧,断乎不能没有酒。人们也知道,一杯道长笃信全真教,却荤素皆吃,不拘小节。
一个不拘小节的人,往往是个可爱的人。
一杯道长的确十分可爱,只要有酒,道长的脸就红了,话就多了,全是酒话,看似醉了,其实不然,千杯万盏也不醉,是个天生怎么喝也喝不醉的人,可以喝得倒下,却不会喝得七荤八素,胡话三千,喝倒下了,他的心也是醒的,话再多,也不乱,绝对休想从他嘴里套到半点隐私。
你想要趁着这个兴头,探探他的底细,挖挖他的身世,那简直是白日做梦。
一杯道长明白:若是心不清醒,自己就活不到这把年纪。
也有人说,一杯道长不是刻意要掩盖身世,是他太老了,老得连他自己都把自己忘了,姓甚名谁,来自何处,人到老了,不是记错事,就是忘了事,不能跟一个老人太过顶真,总不至于一杯道长是个藏身释道的江洋大盗吧。
没人知道一杯道长的身世,就连三哥也不知道。
既然,一个人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身世,别人就不该去打听,去骚扰,人身自由,不得干涉。
你又不是六扇门子里的捕快,要知道那么多干啥。
就算是六扇门子里的捕快,不知道的事,也多了去了,何必太过顶真呢。
不过,柳三哥深信一杯道长是个义薄云天的侠道。
五年前,在玉门关外秃鹫崖下,一队商贩被戈壁双魔的马队截住了。
戈壁双魔武功超群,马上功夫娴熟,常年在玉门关内外,劫掠过往商贩,杀人如麻,十分凶残,行踪诡秘,居无定所,得手后,便飘然远举,难觅踪迹,官军商贩伤透了脑筋。
当时,戈壁双魔的马队约有三十余人,将众人团团围住,嘶吼狂笑,几乎个个,须发如戟,浑身散发着酒气膻气恶臭气,如沙漠野狼一般凶险,商贩伙计吓得魂不附体,跪地求饶,愿将金银货物,悉数交出,只求留一条活命。
老大风沙暴,扬着明晃晃的马刀,胡须飞扬,大笑道:“戈壁双魔干的虽是没本钱的买卖,却是极讲规矩的,从不乱来,哈哈,老二,你给这些生意人,说道说道,咱们的规矩。”
老二风雪暴沉着脸,道:“碰上咱们,各位算是走运啦,咱们财要,命也要,他妈的全**要。”
说罢,拍马上前,马刀飞扬,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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