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无情地播撒着它的光,炙烤着大地的同时,却滋养着无数的植物。一望无际的碧绿绵草丛向前无尽的延伸,其中却有着一个黑发麻衣的异类。正午的烈日无声烘烤,强烈的干渴终于使这个瘦削的少年虫子般的蠕动起来,最终晃荡着爬起。
阿伦看着远方黑面包大小的城墙轮廓,感觉着燥热和眩晕,忍不住自嘲地笑笑。嘴唇被这无端的运动扯得开裂,疼痛使得他古怪地停止了笑容。他俯下身去,抓起一把草,双手一拧,才发觉原本失去的力量此刻已重新回到了身上。用碧绿的草液抹了抹唇,他缓缓向着“黑面包”走去。初时还走得晃晃悠悠,过了一会儿,就已经和常人无异了。
实际上阿伦长年走在这条约十九公里的路上;平时,除非饿的前胸贴后背,他是一定要跑着通过的。倒不是说少年有心锤炼自己的身体,而是店铺老板们绝不会容忍太阳爬到正中,却还没有站在岗位上的帮工。小的时候,他每次的上工与“回家”之旅都是一次煎熬;但几年之后,他便已然是个跑步小能手了。
然而此时身体的虚弱限制了一切。他的步子怎么也快不起来。
他不停地在心中检讨自己这次的冲动和失策,却总是想起昨夜无数萤火飞向巨月的绚美情景,然后便是一阵哀伤,似乎这种冲动也有了价值,这种失策却是另一种正确的决定。他强迫自己忘掉那些不实际的东西,却总是反复记起索伊思·布莱特的面容,难以舍去。
在这种纠结中,最后几公里的路程都没怎么引起他的注意。
直到巨城的阴影忽地将他笼罩其中,他才从心事中惊醒。满怀着复杂情绪的少年抬起头,仰望着城头金粉写就的“南界堡”——那几个优雅秀丽的字符,一时间引得他产生了无尽回想。
那些或奸诈或粗暴或善良的大叔们,那些为了一口吃食争得头破血流的“同伴”们,那些带着无尽高贵和骄傲的大人物们,就要这样再见了么?
阿伦在一片温暖中眯上了眼,在心中对着月神做起了祷告。却没有注意到此时已经是下午时分,然而他面前的这座城市,没有半点喧闹和声息。他慢慢地背完了残缺的祷词,睁开眼来,看到了隐藏在一片昏暗中的城门上,一个黑漆漆的大洞。
如同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冰水,他的离愁别绪,万般纠结,全都被冻在了心底。四周的沉默像是某种可怖的怪物,一言不发地紧盯着他,压迫得他呼吸都紊乱起来。从混乱中恢复过来的大脑终于意识到,一名圣骑士的陨落在和平的南界堡意味着什么。他本来就觉得很重的三件遗物,此时更是要压弯了他的腰背。
他忍住心中的恐惧,走向那两扇巨门,尝试着推了推。毫无征兆地,用坚固的甜桃木制成,配以顶级精钢打造出的门轴及锁链的南界堡城门,轰然倒了下去。阿伦还没来得及适应巨大的响动,就被眼前一幕震慑得脑中一片空白,轰然作响。
他忽然觉得这是一场梦,也许在下一刻,他就会再次从草丛中醒来,鼻尖充盈着绵草清冽的气味。哪怕毒辣的太阳晒得他脱去一层皮肤,也绝对能够让人接受。
但是梦醒的他看见的是一座死去的城市。
曾经大大小小的商铺民居,宽宽窄窄的街道小巷,以及坚硬而高耸的界塔,都化作了一幅黑白的素描,然后被火焰一扫而空。界堡曾经整洁的地面,此刻却被一层厚厚的黑灰所覆盖,而这些黑灰,就是城市的全部。往昔各色的智慧生物,那些他憎恨或是羡慕,喜欢或是鄙夷着的人们,已经成了遥不可及的,过往的梦。
微风吹过,几缕灰烬飘扬而起,在半空中张牙舞爪。
阿伦重重跪在了甜桃木上,泪水奔涌而出。
失去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这座冰冷的巨城,在他心中早就是无可比拟的故乡。然而他熟悉的一切,转眼间便匪夷所思地消失了;他以为他得到了月神的眷顾,终于可以成为一个正大光明的界堡公民;然而命运却立刻夺去了他为之奋斗的一切。
梦想啊,昨天它还是那么遥远,今天却已经成了拙劣的笑话。
任凭泪水流淌,阿伦软倒在门板上,紧紧地抱起了自己的双膝。
睡梦的黑暗如约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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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雷夫,你倒是说说,这次怎么办,这批货物要是就这么直接运回去,我们两个恐怕永远都不用再经营这破生意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啊,尤伯,虽然说在界堡倾销无望,但是等越过了瓦西河,随便找个小城把货物处理了···”
“闭嘴,那小子醒了!”
从迷糊中醒来的阿伦只觉得刚刚从地狱中转了一圈,但又被恶魔抛弃了。他缓缓睁开眼睛,才确定刚才耳畔的劈啪作响,是从不远处的篝火处传来的。而就在篝火旁边,两个男人正好奇地打量着他。他急忙一摸自己的旧麻衣,手上凹凸的质感让他心下稍安。
此时托雷夫和尤伯已经走了过来,身着钢板甲,颇为高大,胡须纷乱的尤伯对着阿伦就是一通大喝:“小子,记住了,我叫尤伯,这位是托雷夫老板,你能捡回一条小命,可得好好感谢他。”
托雷夫却是对着他和蔼地笑笑。
阿伦弥散的目光终于聚集在身前两个中年男人身上,他从地上铺着的铺盖卷上爬起来,对着托雷夫,单膝跪了下去,便要用自己的额头和土地来个亲密接触。一旁的尤伯看来颇为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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