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不用提说句笑话儿替她解闷儿,言语婉转地开解她老婆子几句了,简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其实董慧君也知道自己,不过是心里烦闷,拿着小丫头撒气罢了。小丫头无辜,柳儿那丫头又何尝不是无辜了,这世上,哪个不无辜呢?碰上她这要死不活的,活该她们倒霉罢。
快过年的时候好歹病愈了,身上也不大得劲儿,懒懒地提不起精神来。横竖不必做活,这一日她正闲的无聊,看几页书打发时辰,小丫头来报,“牟尼庵的一位叫做妙玉的师父来访。”
除了悯恩寺的大和尚,那是在姑苏千佛寺就认识的高僧,来了京城无意中又遇见,也曾提点她两句,其他的出家人,董慧君还真不认得。
“不见。”董慧君冷冷地,眼皮都没撩,盯着书,口内道。
不一刻小丫头又回来,小心翼翼地道,“那妙玉师父说姓董,姑苏人氏,董家长房的。”
董慧君闻言一愣,猛地抬头,盯着小丫头春儿,“你瞧她,多大年纪?”
“恩......大约十j□j,或者十六七,奴婢实在看不大出来......”春儿被董慧君吓得缩缩脖子,呐呐地道。
“没用的东西,眼睛白长了罢,就知道吃。”一看她那样儿,董慧君就来气,这点子破事儿都回不明白。若是柳儿那丫头在,不用问,都能打听的清清楚楚,哪里要她操心。
“行了,叫她进来罢,我倒要看看,死灰复燃,到底是个什么气色,啧。”自打那年做了替死鬼,对董家,早当不存在了。至于那长房,更是当死绝了的。
至于那据说出家了的堂嫂和堂妹,她是半点儿都不关心,如今只是好奇。
倒也不负所望,这位打小就出家的堂妹,倒是生的花容月貌的。只一点很叫董慧君看不顺眼,你既然出家,何必带发呢!
六根这般断不净,想来以后也清静不了。
唉,果然是同人不同命的,她那时候多么盼着能出家而不可得。如今人家轻易就出了家,不知道珍惜,弄得僧不僧俗不俗的,又带着伺候的婆子,呼啦啦的,看着就厌烦。
董慧君一看就没了兴致,懒得应对,更懒得问她别后情形。倒是这妙玉,径自给董慧君见了礼,以堂姐呼之,见董慧君懒懒的,便道,“二嫂子当年便难产没了,孩子也没保住,想来都是命,到底是我们对不住堂姐......”
如今说这些,又能如何,她这辈子,都叫大伯一家子毁的干净,先是守寡继而为奴,人家闺女媳妇可都安排妥当,董慧君不过垂目听听罢了。
正自无趣儿,柳儿那丫头回了瞧她了,董慧君一时心情大好,管她有没有人在,立时叫了进来。
几日不见,这丫头倒是真见了出息。穿戴不必说,一副富贵派头,想来是那家主子给做脸。倒是小脸上,多了些肉,个头也窜高了些,到底是大家子茶饭养人,想来日子也过得去,董慧君到底放了心。
一时师徒两个旁若无人地说话,到底堂妹受不住奚落,被她言语拿捏,留下东西,人落荒去了。伯父也算是一省的大员,眼看坏事的时候,给女儿带出去的东西,想来就是珍品,如今堂妹摆阔,倒是便宜了她家柳儿丫头。
看柳儿过得好,自此董慧君也放了心。尤其冬春两个丫头,不知那丫头对这两个蠢货说了什么,倒是伺候的越发尽心,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十分的任劳任怨,好歹董慧君受用了些。
但是她自己知道,她这身子,越发的不如以前了,过去都是春秋咳嗽,如今倒好,刮个风下个雨,也能跟着应景儿地咳嗽一回,身上更是冷飕飕地麻冷,胃口也不如往日,想来怕是时日不多。
入冬的时候,老毛病又犯了,一直缠缠绵绵地养着,不好不坏的,董慧君也不在意。进了腊月,妙玉又来了,这回不是来叙旧,而是有事相求。
“......三表哥的管家前儿进了京,过来庙里看我,因有事走的匆忙,不得来看表姐。只我听那管家的意思,三表哥也是极惦记堂姐的,时常念叨小时候跟在姐姐身后的情景,只如今他还不知堂姐尚在人间......管家也透露了三叔的意思,深念堂姐,若能得一方绣品,也得聊慰思念之情......”
董慧君气的发抖,瞧瞧,她都有些什么狼心狗肺的亲人!
当她是三岁小孩儿好骗呢!
若说当年,或许她还不晓得自己的女红是极值钱难得的,如今活了一把年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可恨她那一帮子骨肉亲人,何尝当她是亲人待,不过看做摇钱树。用得到了,摇一摇,连水都懒怠浇。用不到了,劈了砍柴烧,如今她只一捧灰烬,还要寻来取取暖,岂有此理!
摔了茶碗,撵了假尼姑出去,董慧君一气晕倒了。本就病着,如今雪上加霜,再醒来,便看见柳儿那丫头坐她床前垂泪。
好丫头,到底她董慧君不算太惨,没白疼她一回,好歹有个送终的人。
来这人世一遭,也算有个人偶尔会真心想起她来,雁过留声。
作者有话要说:番外不定期更罢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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