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其实就是齐王后宫最偏僻一角的清止宫,因为那里离各宫都距离较远,人迹罕至,于是渐渐荒废了,后来齐王索性将那里圈禁了起来,用来专门囚禁那些罪不至死的妃嫔宫人。如今,云玘的母妃宋夫人就在那里,云滟也旁敲侧击地打听过,这一年来被云珫遣送去的宫人要么半疯半傻,要么早已病死,至于宋夫人,新疾旧病并发,更是卧床不起,成日待在屋子里。
说到宋夫人,在云滟的印象里她总是温柔和顺,与母后一比,黯淡得如同皓月边的星子,她从不刻意讨好父王,对自己也是处处恭敬,云滟觉得她不像是后宫妃嫔,更像是普通的侍女宫人。
初夏的夜晚,蝉鸣不止,所幸晚风习习,吹得人心里无比清透,云滟一路行来倒是分外顺利,直到清止宫门外,都不见侍卫半个影子,云滟有些疑惑,忽闻远远的有细碎的笑闹声传来;云滟蹑手蹑脚地寻声探去,原来侍卫们无事竟聚在一起吃酒赌钱,想来这看守冷宫的差事格外无趣,长夜漫漫也只能自己寻乐打发了。他们这样玩忽职守正如了云滟的意,云滟四处看了看,蹑手蹑脚地溜了进去。
云滟早就找来清正宫地图研究过,宋夫人因为是父王的妃嫔,所以安置在东侧的宫室里,冷宫本就不受待见,墙外看守的侍卫都如此懒散,更不要说在里面当值的宫人,现下早不知躲哪里睡囫囵觉去了;再看这偌大的宫殿,竟像座荒坟一般,死寂萧索,透着森森寒意。
云滟很快就找到宋夫人的住处,屋里有昏暗的亮光,还时不时地响起一阵咳嗽声,听声音分明已是病入心肺,云滟心里有些难受。继而推门而入,这宫室内置比她想象得还要简陋破旧,终年阴暗的宫室里,又是霉旧味儿,又是浓郁的中药味儿,两者交杂在一起着实刺鼻。
云滟的贸然闯入,惊得小玉将碗里的汤药撒了大半,待看清来人不由呆若木鸡,半晌才要行礼,可手里还端着药碗,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张着嘴吐不出半个字。宋夫人在里间感觉到外屋的异常,忍不住探着身子往外瞧,这一瞧,连咳嗽都止住了,只讶异道,“公主,你——你,”云滟知道她肯定也以为自己死了。
小玉连忙将药碗放下,急忙关了屋门出去,守在屋外生怕被什么人看见,虽然她也知道这个时候根本不会有什么人来。
宋夫人哪里还能坐得住,也不顾自己病容憔悴,衣衫不整,只朝云滟奔来,声音哽咽,“真是公主,太好了,公主还活着,可是,他们不是说你已经,已经死了么,”转而又泣道,“真是上苍保佑,若是大王与世子泉下有知也就安息了。”说起父王和王兄,云滟也一阵伤感。
宋夫人虽不是姿容绝色之人,却也是气质脱俗,最是引以为傲的便是一头青丝,那乌黑衬得白皙的皮肤颇有几分妩媚,可眼前形容枯槁,脸色蜡黄,满头青丝也枯黄凌乱的中年女子,哪里还有从前半分美丽的样子,可见这清止宫真不是人待的地方。云滟扶着宋夫人坐下,叹道,“我那时是真想要死了的,可没想到师父又将我救了下来。”
云滟的事情宋夫人再清楚不过了,她说得这样简单,自己又怎会不知这里面的唏嘘。“既是尹谷主救了你,为何不留在他身边又回来这里做什么?你不要辜负了你师父的一番心血才好。”说罢,宋夫人幽幽叹了口气。
“他杀我父王王兄,此仇我岂能不报?”云滟很认真说道,“只有杀了他,方能以慰他们在天之灵!”
除了师父,她并未对任何人讲她要杀云珫,可现在她对宋夫人如此坦白,信任之余,她也想让宋夫人配合她。她想了想还是直截了当问道,“那日兵变,云玘碰巧外出,所以躲过一劫,之后便杳无音信,甚至有传言他已在混乱中被误杀,这说法我自是不信,只想问夫人可有云玘的下落?不妨对夫人直言,云玘是我父王唯一的血脉了,我势必要护他周全,若是将来还有可能这齐王之位只能是云玘来坐,夫人明白么?”
云滟说得恳切,生怕宋夫人搪塞自己。
宋夫人迟迟低头不语,云滟不是不着急,可是云滟也明白她的难处,毕竟云玘是她唯一的孩子,她比自己更害怕云玘的踪迹泄漏后会招来杀身之祸。那可是现在唯一支撑她活下去的理由了,她不想再有任何闪失。云滟知道她一时半会儿很难下决心,毕竟自己现在身处险境,步履艰难,她没有让宋夫人放心的筹码。她略略一想,“我知道夫人舍不得让云玘以身涉险,甚至那王位夫人并不看眼里,只求云玘能平安地活着。”
“我——”宋夫人有几分局促。
“夫人从前从不在意父王是否恩宠,现在更不会为了那虚无缥缈的王位去冒险,如今这样苟延残喘的活着,不过是还未见云玘最后一面,不忍留他一人在世,夫人是个好母亲,不像我的母后,”云滟沮丧地垂着头。
大王和世子被杀,公主自尽,王后却自甘投诚,外人自会觉得鄙夷,可是在这世上蝼蚁尚且偷生,身为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她们连自己的命运都不能掌握,碰上那样的事情又能怎么办?为了保命,即使屈辱地活着也并不可耻。宋夫人欲言又止,终是道,“公主,王后不易,你也要体谅她。”
云滟不想再说母后,想来今天是问不到云玘的下落了,再者出来已经许久了,再不回去被人发现就危险了,于是,她站起身干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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