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针打下去之后白细胞恢复正常了,后半段的日子还算是比较逍遥的。于悦不适应新的日常生活起来,变故是件可怕的事,它打乱了你的一切。孩子正好学走路的时候,公婆照顾孩子也比较辛苦,加上比较不懂得划算吃的,多少会有点烦,有时候说话口气就犯冲,嘴上忍不住说于悦是“无时的人”,平时看上去怯生生的人,说出来的话极其恶毒。病人都会比较敏感的,于悦听在耳朵里就很不舒服,她总是提醒自己,“算了,左耳进右耳出,就是个没时的人才会虎落平阳被犬欺嘛”,这么安慰自己还是能起到暂时麻痹的作用的。自从生病以来,只要外人不在,于悦的状态都非常低迷颓丧,整一个万事成空的气息。家公有时早上很早就叫夫妻倆起床,他自己每天六点起床亦看不惯年青人睡到日上三竿,他喊两人起床最主要目的是问他们早上想吃什么。于悦好几次被吓醒,又不好说什么,好像麻烦了人家许多事,自然而然姿态就低了下去。妈妈是每天都会来陪,一是帮忙带榕榕,好让她家娘能脱手做家务,她家娘实在不像样,动作又慢又没效率,几件衣服能洗一上午,择半斤青菜得折腾半天,一张嘴又不肯停,总是没完没了发表自己的意见,说一些不着边际的事情。二是怕她家娘没文化不懂怎么照顾病人,更怕她拿着世元给的生活费不肯花到于悦身上,于悦妈在家看了些照顾癌症病人的营养食谱,又到处打听哪里哪里买些灵芝毒蛇来,照着方子炖好汤给于悦送来。这一周来,事实验证了妈妈的想法,她家娘只买些家常菜,除非世元额外买了补品回家,不然她连半斤香菇都不会去买,她推脱的方式很简单,只说自己不懂得挑怕买得不好世元就无可奈何了。世元的压力其实比之前大多了,除了每个月必定要交给他母亲的月用,额外还要买点补品,更重要的是家公回来以后便不在外出,名义上是因为于悦,实际上他白天三餐都在世元家里,晚上在世翟那里带娃,而世元等于又多了一个老人的赡养压力,都压在世元身上,他的脾气越来越暴躁。一周以后,于悦跟世元说自己想回娘家生活,世元不同意,他就是要面子,说什么“怕人家说闲话,什么一有病就把女儿送回来了,再说每天人来人往,亲戚朋友同事这么多,知道这个情况,人家会怎么骂我?“虽然是家娘先开口赶自己走,但现在是自己真的想走了。世元一番话又让于悦犹豫,仔细想了想,还是顾全大局比较好。
老话说患难见真情。平时什么事都没有,小夫妻倆常常拌嘴吵得天翻地覆,恨不得你死我活,现在家庭出现灾难了反而能相互忍让了,为什么不早点觉悟呢?难道人一定要经历点什么才能成熟吗?代价似乎真的太大了。
钱小英不上班的时候会到家里看看,她这个人平时很懂得顺承讨好,但此时此刻却露出狰狞之态,连说话都忍不住居高临下的飘飘然起来。“我以前rǔ_fáng上也有个瘤子,我是很紧张,一摸到就赶紧去看,一个小手术就搞定了。”于悦说,“我被误诊了,看来这么多妇科医生和彩超医生,哪怕有一个提醒我去外科看看也不同了,小地方的医生难得见到特殊病例,像我这样的妊娠期乳腺癌估计都没听过。再说怀孕前我也做过肿瘤标记物的检查,还做过液基细胞检查,都是没问题的,谁知道发展速度如此之快!”钱小英撇撇嘴,“那个哪里查得出来,医生说查那些根本没用,癌细胞又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五六年才长成米粒大小,你都鸡蛋般大了。“说了这么多,原来钱小英是来撇清关系的,于悦感到胸口一阵麻木,钢钉在肋骨上似乎突然紧了。乳腺手术是一项非常残忍的手术,它对患者而言是身心的折磨。于悦胸口的神经线全部切断了,她就算是很疼很疼也感觉不出来,有是只是一阵阵的酸麻,时刻提醒她自己与常人有异。与这样的人掰扯有意义吗?文化层次不高不是硬伤,硬伤是她为人处世的惯性。那种听风就是雨,断章取义,夸强说会,说话做事只凭利益的惯性。好事都往自己身上揽,坏事都向别人身上推,甚至不惜文过饰非中伤对方。这样的处事方式也许能明哲保身,但多数人对此跳梁小丑是嗤之以鼻不屑一顾的。于悦心想,我就是万般落难也轮不到你来踩我!这么急着跳出来目的何在?替她父母不值还是替她弟弟不值?他姐姐来了没一句安慰,一说话都是趾高气昂,平时不敢说出来的话做出来的姿态,现在一下子毫无顾忌了。那样子简直是忍不住的高兴,一遍遍重复自己当年懂得去找外科做手术的英明,强调读到了书的人脑子都傻了,到现实生活中什么都不懂,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连自己都不会照顾还要……,那半句”连累家人“吞下去了,但于悦听出了意思。钱小英偶尔也大发慈悲,说,“有时候看着榕榕看着看着就忍不住流眼泪,这么小要是没了母亲,多可怜啊。”于悦听到这样的话只有一个反应:作呕。
自从回来了以后,家娘家公一毛钱都没给过世元夫妻,有的都是冷言冷语,什么“要改变性格”,什么“你一回来我们连小孩子都比较顾不上了”,“你不在这里我们连小孩子都比较好带“,拐着弯要于悦走,另一面又说得好像于悦性格不好才会得癌症似的,实际上他们是借此指责于悦的高傲,不够随便,老端着架子。因为,在他们眼里,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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