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转暗,夜晚悄无声息的降临,而阴雨依旧没有停歇的迹象。
梅伊静静的守在米夏的床前,她攥紧了他的手僵硬的蜷缩着,头发缭乱的铺满枕头,全身都被汗水浸透。想来在梦中也是十分痛苦的。这状况已持续了一整天。黎明的时候她就发起热来,梅伊帮她盖被子时她拉住了他的手。痛苦的时候最害怕孤身一人,她仿佛已将他当作了支撑,紧紧的握住不放。
被魔鬼的烙印玷污,灵魂总是要遭受烧灼和洗伐的痛苦。可梅伊没有想到这煎熬竟会这么严苛和漫长。有一阵子米夏的生命之火几乎就要熄灭,她痛苦到甚至失去了求生的信念。那个时候梅伊有多么害怕,他不停的亲吻着米夏的手指,在她的耳畔呼唤着她的名字。他懊悔自己竟然让她承受这些,恨不能以身代替。可就算是他是魔王,这也是做不到的。
那个时候米夏睁开了眼睛,她其实什么都看不见。她只是茫然的搜寻着,大概隐约在一片迷雾中看到了他的身影,泪水忽然就滑落下来。她轻轻的叫“雷……”梅伊无法去计较这单词的含义,他只用力的将米夏抱着怀里,说,“米夏,我在这里。”她便低低的呢喃着,“太好了……你还在,真是太好了……”
那时起她便又昏睡过去,艰难、痛苦,却默默的忍受着对抗着。等待这折磨结束。
这也是有意义的,梅伊想。只要这磨难结束了她便能获得恒久的生命。不再受人类生老病死的拘束。他们会有无穷尽的时间在一起。就算米夏会因此憎恨他也没关系。终有一天当人间她眷恋的一切都逝去,她便不会再执着于人类本身。那个时候她必然就能理解和接受他了。
第二天的黎明依旧在阴雨中到来。
米夏茫然的睁开眼睛,她的视线从天棚转到窗户,再到窗外茫茫的雨幕。她脑中空白一片,她试着动了动,感到四肢疲软无力,全身的骨头像被拆开又重装般松散。
“想吃些什么吗?”
听到这声音意识才重回她的脑海。她记起前一天是礼拜日,她接梅伊回家了。
米夏撑着身体想要坐起来,疲倦感让她力不从心。她总觉得身体有那个地方不一样了,私密之处令人羞愧的敏感着,衣料的摩擦都能让她短暂的脱力。米夏咬着嘴唇靠在床头上,竭力让自己看上去一如往常。
——她已经24岁,虽不曾经历过,可该有的常识并不欠缺。生理上的冲动没什么可避讳的,她早已到了年纪。她只是疑惑为什么会在身体这么虚弱的时候到来。
梅伊伸手来探她的额头,那滚烫又略带粗糙的触感令她颤抖。靠近时他身上的气息过于好闻了,米夏感到心猿意马。
她抬手挡了一下,尽量避免对上梅伊的眼睛。说道,“已经不要紧了。本来只是想稍微休息会儿,谁知就睡过去了。”她望着外面的天色略感到疑惑,“天还没黑吗?”
梅伊便告诉她,“你睡了一整天,现在已经是礼拜二早上了。”
米夏怔愣了一会儿。梅伊又说,“昨天你又发烧了,一整天昏睡不醒……现在还难受吗?”
米夏说:“……我还没有请假。”
“不要管工作的事了——还是你认为我根本就养不起你?你把我当什么了?什么都不会做的小孩子吗?”他说,“你什么时候才能认真的看看我。就算我只是个普通的人类,也比你更有能力养活我们两个。”
那一叠声如海浪拍击,又像琴弦拨动,嗡嗡的从耳边传进心底。沙哑低沉得像一种折磨。米夏忙打断他,“我饿了……能去厨房帮我做点吃的吗?”
梅伊凝目望了她一会儿,终于还是离开了房间。
米夏便起床洗漱和穿衣,冷水拍打在身上微微令她醒神。那令人尴尬的燥热很快便褪去。擦脸的时候她从水中倒影注意到脖颈上的红点,她抬手摸了摸,微微有些失神。片刻后她小心的拉开衣服看向自己胸前。
“你下床了?”
梅伊的声音令她惊了一跳。随即她又感到羞愧,为自己不着调的猜疑。
她回头说:“你先出去会儿,我换好衣服自己去厨房吃。”
可梅伊已经端了桌子进来,“今天你得休息,赶紧过来躺下。”
食物的芳香令米夏感到饥饿,她咽了口唾沫,说:“很香……”又疑惑道,“哪里来得床桌?”
随即她就意识到自己的问话有多么多余——她身旁跟着无所不能的小魔鬼,他甚至可以把贝壳变作珍珠,将木头变作桌椅有什么难的?她笑道:“你真厉害啊。”或者该说他方便好用?
梅伊就骄傲的,“那当然。”
她便顺从的坐回床上去,梅伊拿勺子盛汤喂她,先用嘴唇去试温。他眸光专注,就像恩爱的夫妻为彼此做的。米夏感到别扭,可还是张嘴接了。她从他手上接过哨子,“我还没病到需要人喂的地步。”梅伊就说,“是我自己想喂你。”他轻轻的抿唇。
不知是不是错觉,米夏总觉得这一天梅伊的举止过于亲密暧昧了……简直就像似有若无的撩拨。
这孩子似乎在学校里学了些很不妙的东西。
米夏心不在焉的吃着东西。过了一会儿她又想,也许是她太敏感了——刚刚身体的冲动,让她对某方面的事过于在意了。
想到这里她便又烦闷起来,美味的食物一时也变得难以下咽了。
她就拨弄着汤菜问梅伊,“你想不想离开拜占庭?”
梅伊就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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