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登州府,临海乃是一片青山,岗峦起伏,恰似一条卧龙横亘海边。山峰夹持之处却是一片平川,海风吹不进,海中的暖气源源不断从山隙中涌入,川上土地肥沃,庄稼年年都有好收成。
高家庄正位于这片方圆几十里的平川之上。除了高家庄,方圆几十里之内却只有些零星小村落散布其间。
高家庄之主高员外,年近五旬,一张古铜色四方大脸终日不露笑容,花白胡子,看上去不怒而威,安人刘氏,娘家是山外九里坡刘老财一族,在当地也是有名乡绅。员外安人膝下育有三子一女:长子高铁,次子高石,皆读书有成,年前当今圣上万寿庆典,加开恩科,二子赴考,次子中了乡试,不日便要奔赴京城贡院会试。第三个乃是女儿高容,四子高玉自小喜武,七岁时送入泰山铁枪老祖门下学艺,已有数个年头了。因地处偏僻,为防盗侵袭,太公及二子聚集庄中年青男丁近二百来人,去延安府请了枪棒教头,每日教习些武艺。
这一年正是隆冬时节,年关将至。此日,过了辰时,天上渐渐下起雪来,不多时,已是大雪纷飞,过不了几个时辰,地上已是积了厚厚一层。
午后刚过,庄外大路上来了二个化子,走在前面的是个身材雍肿的老者,年纪较大,身穿百纳破衣,一双芦花草鞋上的芦花早已掉光,左脚上半个鞋根似掉非掉,湿渌渌的鞋面上满是泥浆烂雪。一张脏兮兮的脸上满是菜色,稀稀拉拉的花白胡子挂着些许隔夜饭粒。后面跟着一位年青化子,身材瘦削,头发蓬乱,脸上也是半脸煤灰。身穿青色粗布短衫,外面罩了件七穿八洞的棉马甲,露出里面灰白色的棉花,脚下蹬着一双不知哪儿捡来的破靴。不过脸上神情如刀削,一双眼睛却是十分有神。
二人迤逦而行,雪地上留下一串长长脚印。来到庄前,庄客正要关门,那老者快步趋上前,道:“小哥且慢关门,行个方便,给一碗剩饭吧。”那庄客名叫高福,本想这种天气,刚吃了点小酒,正要招几个要好的家丁仆从,掷一把涮子,没想到见到这么个坏天气竟还有人来讨饭,便没有好声气。喝道:“哪里来的野化子,去去,这里没有东西给你。”那老者道:“你就行个好,这方圆近百里根本没有人烟,我们走了好长的路,好不容易看到这个庄子,如果不给我们弄点食来充饥,等我们找到下一个庄子,只怕早已倒毙道上了。”高福道:“你休要死不死的吓人,大年关的,说什么霉气话。算了,我家老爷也是乐善好施之人,进来到门廊里避个雪,吃点热汤吧。”那老化子千恩迈谢,一老一少二人,迈进庄门,跟着高福穿过门廊来到耳房。由于刚过午后,锅中尚有剩饭剩菜。花子从背后破麻袋中拿出一个陶碗,一个缺了口的瓷颧,高福胡乱铲了些饭在那花子的碗中,又从菜锅中窅了些热汤倒在那瓷颧中。那年轻化子自始至终未曾开口。二人谢了高福,取了饭食到耳房外廊下坐地而食,这大雪天气,又走了这么长的路,肚子早已饿得不行,当下两人就着热汤,不一会便把一大碗饭扒个精光。
高福见二人走出耳房后,急急去找了几个平时要好的家丁,几人就在耳房中开赌。
此时天上的雪下得越发大了,那二个化子吃了饭菜却并不急于出去,老化子从麻袋中抖出一条破毯,披在身上靠墙而坐。那年青化子也背了个麻袋,却在庄子里慢慢转了一圈才回到廊下。老化子正自闭目养神,见年轻化子回来,便站起身来。那年轻化子走过去向着老化子耳朵低低说了几句话,那老化子脸上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容,二人向四周张望了一下,匆匆出庄离去。
高福门房那边,却是酒声笑语,吆喝不断。
天色将暮,高福这边耳房中的赌局也已收场,今日高福手气不错,几个时辰下来,竟也赢了二三两银子,心中自是十分高兴。当下早早关了庄门,回家咪上三两烧刀子老酒,然后钻婆娘们的热炕头了。
单说高太公一家,此刻正团团围坐堂上,太公安人上首,二个儿子两边相陪,女儿高容身体不适没有过来。当下温酒火锅,堂下生起一大盆炭火。虽已是暮色四合,但堂外积雪映照,堂中本就明亮,再加上盆中火炭方炽。映得堂上如同正午一般明亮。高太公道:“今年西山那边收成不错,还有几十石租米未收,看看年关快过,明日里铁儿你带高福到车辗庄那边,早早收全了。”高铁回道:“儿正在想这事,父亲不说,儿也是要提了。”太公点了点头,以示赞许。太公回过头来,看了看高石,道:“石儿,你现下已中了乡试,明年春暖花开,便要赴京就试。这个年里就不要出门了,安心读书。争取来年高中,光我门楣。”高石笑道:“父亲宽心,儿子心中有底,圣贤之书是一日也不敢丢下的,虽不敢说必定高中,但也决不肯妄自菲薄,辜负了双亲厚望。”太公叹道:“我高家虽说不是官宦之家,簪缨之族。但一向耕读传承,现下除了玉儿一心喜武,泰山学艺未回,我看咱家还得从道德文章上出人头地,光大门庭,这个事现下只有着落在你二人身上了。”高铁与弟弟高石同在塾中读书,同一先生所教学问。虽年纪略长,但二弟却先入乡围,脸面上有些挂不住,当下默不作声。
正在此时,忽听得门外脚步声急,一家丁忙忙从台阶上来,还没进得厅中,也不等高太公问话,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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