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兴冲冲回到庄园,周紫兰正在书房中看书,我将黄安适的新法向她一一道来,赞道:“此人真可谓国之栋梁了,有这等人才料理国事,不愁将来百姓没有好日子过。”
周紫兰想了一会,道:“这个青苗法确实没有什么弊端,如果黄安适能慢慢做来,也是成功有望。”
我听她语气有些疑虑,问道:“为何非得慢慢做来?你信不过他的才华么?”
周紫兰笑道:“平时听黄烈谈起他这个堂兄的为人处世,是个书生气十足,从不知变通的,人送外号‘拗相公’呢。”
我也笑道:“这倒正好,变法大事,最怕意志不坚,处处受守旧派压制,有个拗相公出来主持,正是求之不得。”
周紫兰摇头道:“此‘拗’非彼‘拗’,兵法有云:‘水因地而制流,兵因敌而制胜,故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能因敌变化而取胜者,谓之神。’我问你,倘若一个将军临阵不懂因敌变化,只知墨守成规,又刚愎自用,听不进别人意见,这仗还能打赢么?”
我听了便疑惑起来,问道:“话虽如此,但黄安适乃笃行君子,素有清誉,纵或不济,总不至于一败涂地吧?”
周紫兰叹道:“你不知越是自命君子的人,越容易坏事。这天下大事,坏于奸臣者十之三四;坏于不通世故之君子者,倒有十之六七!譬如赃官可恨,人人知之;清官尤可恨,人多不知。盖赃官自知有病,不敢公然为非;清官则自以为不要钱,何所不可,刚愎自用,小则杀人,大则误国,不知凡己矣。”
我听了这闻所未闻的怪论,皱眉想了一阵,道:“这都是说不清的事,我也懒得费脑筋思量。不过你方才那几句话,倒是颇为新奇,难为你想得到。”
周紫兰一笑,将手中书本放到我手里:“都是这书上面的,我可想不出这样的话。”
我拿起一看,却是《老残游记》,笑道:“这书以前上学时见过,课本上只选了作者描写一个戏子唱戏的片断,当时只觉他文辞华丽,却空洞无物,遂不想再看,不料竟对世事有如此精妙的见解,明日可得细细读上一读。”
周紫兰凝视着窗外夜色,发了一阵呆,说道:“最近看得书多了,终于想通一个道理。”
我信手翻着《老残游记》,问道:“什么了不起的道理,说来听听。”
周紫兰又沉默了一阵,道:“世间的事,本没有什么是非善恶的道理可讲,所谓的仁义道德,也不过是为公利则得善誉,谋私利则得恶名罢了,种种不能为自己做的坏事,打着为了旁人的旗号,便也可做得名正言顺理直气壮了。说来说去,归根结底都逃不了一个‘利’字。天下哪里有真正的‘义’可言?”
她看着桌上一盏在微风中忽暗忽明的烛火,轻轻叹道:“我只愿我们的生活可以永远如今夜一般宁静安详,也就足够了。”
我见她说得慎重,将书本合上,郑重道:“兰儿,只要林撼阳成功,我们的日子自然如此过下去,纵他失败,你我还可西去威月,天下之大,总有一个安身之处。”
就在这时,忽听远处传来一阵喧哗,我眉头一皱,心想难道又是和新法的颁布有关?让周紫兰在房里等候,开门走了出去。
黑夜中庭院深沉如水,只从书窗里透出一点烛光,几株槐树茂密的枝叶在夜风中微微飘动,遥遥地就望见几个下人正往大门方向跑去,似是庄园外发生了什么事,我正欲前往询问,猛听头顶嗾的一声,数道劲风一齐往我天灵盖袭来。
没等意识反应过来,我的身体已自动往后一缩,闪电般撤出两尺,反手欲拔兵器,才发现身上空空如也,树梢上嗾嗾连响,第二波攻势又对我射来。
这一波暗器比上一轮的方位更加刁钻,若换了去年刚从谷中出来的我,绝对闪避不过,但我跟周紫兰苦练了数月的八卦步法,轻功已非昔日,当下身体微微一沉,陡然错步弹起,人已窜到数尺开外,喝道:“兰儿,有刺客!”话音未落,书房中灯火陡灭,院子里刹那间伸手不见五指。
敌人两击不中,再无动静,我悄悄潜到一丛花后,举目望去,树梢一片漆黑,书房中也是悄无声息,深夜幽院里,唯闻虫鸣。
如此僵持了片刻,我正欲潜回书房拿兵器,眼前忽然一亮,抬头见一轮半月正从云层中钻出,不由暗自叫苦。敌人暗器厉害,又占据高处,一览无余,我这时竟是动辄得咎了。
陡听周紫兰冷喝一声:“给我下来!”她竟已不知什么时候潜到树下,抬手也打出一道暗器,反手将宝刀往我的方向扔来,只是方位差了些,落在我身前不远的地面上,我微一沉吟,继续潜伏不动。
只见树上枝叶一阵剧晃,一个长长的黑影陡然从树梢垂下,向周紫兰袭去。铛的一声,周紫兰飞身向后跃出数尺远。那条黑影飞快自树上盘下,在地下立定,霍然一个人头蟒身的怪物,我顿时一阵恶心,昔年威龙军雪夜遭袭的惨象又浮现心头。
只听得一阵悉悉梭梭的声音,又有三条蟒从树上游下,四条怪蟒人立院中,空气里立时充满了刺鼻的腥臭。
周紫兰自习武以来,还是第一次真正和敌人交手,却是傲然不惧,右手剑低低垂下,冷冷道:“你们是本阿登派来的么?”
那四蟒互望一眼,也不知传了什么信号,陡然一起发动,不是抢攻而是抢方位,竟欲将周紫兰困在当中。
但周紫兰家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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