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太极宫,甘露殿。
李世民正端坐于殿上桌案之前,而在殿下,户部尚书唐俭、司农卿李纬、太府卿萧钦正在殿下候着。
户部掌国之税赋,朝廷度支;司农寺掌各地仓署,粮草廪藏;而太府寺则掌左藏国库,皇帝内府,这三人同时出现在宫中,自然就是大唐财赋不充,李世民手头吃紧了。
“萧钦,你是太府卿,管着大唐国库,怎的我大唐国库如此捉襟见肘,竟连区区一百万石粮草都调拨不出?”李恪手边放着唐俭、李纬、萧钦三人的奏报,不满地对萧钦问道。
一百万石粮草,正是十万大军三月所需的损耗,李世民既欲调拨如此多的粮草,自然是为了北上平定薛延陀之用。
此番薛延陀大度设寻衅,兵围定襄城,李世民本欲借此机大军北上,一举平了此患。可当李世民召来这管着大唐钱袋子的三部首官,看了他们递上的奏报,这才发现,原来大唐国库早已捉襟见肘,最多只能拼凑出四十万石粮草,距他所要的一百万石还相去甚远,尚不足半数。
薛延陀雄踞漠北,铁勒九部更是兵强马壮,绝非撮尔小国,大唐远征北上,若是离了十万大军,纵是他亲自挂帅,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十万大军北上,三月折耗粮草一百万石,这还是在北伐顺利,唐军可以在冬前解决薛延陀的前提下,一旦唐军未能在三个月内灭了薛延陀,将北征之战拖进了冬天,拖到了来年入春,那粮草的损耗至少还需在翻上两倍,需得三百万石才可。
李世民行伍出身,他比谁都清楚,十万大军,人吃马嚼,还有来回转运粮草的牛马损耗,一百万石尚不算充裕,只是能勉强对付地得过去而已,可若只是区区四十万石,便更是杯水车薪了。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李世民欲北征,可光是粮草这一关都过不去,李世民自然不满。
太府卿萧钦闻言,忙上前回道:“禀陛下的话,我大唐连年征战,每岁粮草折耗本就甚重,今岁开春,西北战事又调去了三十万石,国库上下统共剩下不过百万石,总不能为了平定薛延陀,搬空了国库吧。”
大唐的国库,绝不只是为了战事而存,除了每岁供应边州外,皇宫耗用,百官岁粮,还有天灾赈济,都需自国库拨粮,为了防范于未然,萧钦这个太府卿也绝不会允许李世民为了北征一战搬空了国库。
萧钦所言李世民自然清楚,李世民知晓轻重,也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为了薛延陀一战至天下生民于不顾。
李世民摆了摆手,萧钦退到了一旁,李世民转而对司农卿李纬问道:“李卿,长安、洛阳、及各地仓禀如何?可还能调出余粮来?”
司农卿李纬上前回道:“去岁两淮大涝,洛阳、淮南的粮仓都就近放粮赈灾,仓中余粮也不甚丰。”
李世民问道:“去岁两淮放了这么多粮吗?”
李纬回道:“去岁放的不止是赈灾粮,还有入了春的种粮,所耗甚巨。”
李世民警惕地问道:“凡岁皆有旧例,各地仓储官用、军用之粮各半,两淮水灾,所调用的不过是那半数的官粮,当还有兵粮尚在仓中,难不成也被赈济了不成?”
大唐粮储之法自有规程,赈灾粮属官用,最多可调半数,去岁大涝,两淮粮仓中所调的当俱是官粮才是,不过听李纬的口气,似乎连专供军备的兵粮也被征调了,李世民的第一反应便是有人趁着水灾挪用、贪墨了仓粮。
李纬闻言,解释道:“去岁淮水决堤,淮南水涝甚重,百姓无地可耕,无粮可食,官粮尽数征调之后仍旧不足,只得暂调山阳仓的兵粮应急,今岁秋后淮南丰收,便可补上。”
李世民闻言,一拍桌案,喝问道:“谁给你们的权力,竟敢擅征兵粮!”
兵粮关系地方军备,干系甚大,非地方都督上奏,经兵、户两部准允,不得擅动,淮南虽是内州,少经战祸,但规矩便是规矩,岂能轻乱?李世民听到这个消息,自然生怒。
李纬见得李世民骤然生怒,周身一震,连忙回道:“司农寺只有看仓管粮之权,并无征调之权,去岁征调山阳仓兵粮,是楚王亲自下的条子,经尚书省房仆射过印,兵、户两部准允,这才放的粮,此事两部尚书都是知晓的,尚书省也该禀奏过陛下才是。”
一旁的户部尚书唐俭连上前应道:“李司农之言极是,臣可以为证。”
上首的李世民听了李纬和唐俭的话,这才想起,去岁岁中却有此事,当时淮南大涝,李恪上疏请征调山阳仓仓粮,当时李世民心疼爱子,生怕李恪在淮南短了粮草,手头吃紧,受了委屈,便当即批了条子,方才若非李纬提醒,竟都忘了。
李纬是外臣,若是因他看管不利致仓粮短缺,自然就是李纬之过,可若是事涉爱子李恪,那李世民的态度可就立刻变了。
李世民道:“去岁淮南大涝,楚王调粮,是为救淮南百姓于将死,情有可原,有功而无过,况且扬州承平已久,征调兵粮应急倒也无妨。”
一旁的唐俭闻言,也顺势道:“启奏陛下,淮南富庶,本就是我大唐东南粮仓,去岁淮南大涝,各地官仓入不敷出,而今岁尚早,秋收之粮也未入库,实在不宜妄动刀兵,还望陛下暂息雷霆之怒,待各地秋粮归仓,所用丰沛之时再另做决议。”
李世民少年从军,行伍出身,虽然好战,但绝非穷兵黩武之辈,臣子的话,他还是听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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