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延康坊,楚王府。
七月末,白露,正是入秋后孟仲之交,天气越发转凉的时候,长安城位处关中,更是如此,就在短短的近几日间,城中的百姓都已经褪去了薄衫,添上了几件厚衣。
长安城北,临近宫城的巷道上,有一辆双驷拉载,装饰华美的马车正自兴道坊而过,横穿天街,往延康坊的方向而去。
兴道坊北靠朱雀门,兴道坊北的巷道正在皇城外围,依例无论人马俱不得自朱雀门外通行,但就在朱雀门守将的眼皮子底下,这辆马车却大摇大摆地走过,也无人敢拦。
因为这辆马车上虽然未悬旗幡,但这些禁军士卒常年驻守于此,京中那几位最是屈指可数的权贵人家的马车,还都是认得的,眼前的这辆马车正是楚王府所有,马车中坐着的便是楚王殿下今岁新娶的楚王妃。
堂堂楚王正妃,皇宫之内尚且来去自如,何况此地。
“小娘,时候还早,不过才是仲秋,怎的就备了这般厚的料子,现在怕是用不上吧。”楚王府的马车中,随武媚娘一同嫁入王府的锦儿看着车中放着的武媚娘在东市买的许多锦缎,不解地对武媚娘问道。
武媚娘道:“殿下在并州,又常往塞外去,漠北天寒,比之关中更甚,恐怕再过月余,便该降雪了,我趁着现在为殿下准备些厚衣裳,应该还来得及。”
锦儿问道:“小娘这是要给殿下准备过冬的衣裳吗?”
武媚娘道:“不错,北地天寒,殿下赴边北上,去得急,随身未带着厚衣裳,我得为殿下备着些,托人送过去。”
锦儿笑道:“殿下堂堂亲王,并州大都督,到了北地岂会无衣可着,更何况,殿下每岁冬衣都是宫中送来的,贵妃想必已经命宫中尚衣局缝制冬衣了,小娘何必再费这份心力。”
武媚娘摇了摇头道:“宫中的东西再好,毕竟也是宫中的,不是咱们楚王府的,殿下在外督边,咱们王府若是什么都不备着,都紧着宫里的,别人碍着咱们楚王府的权势,明面上不会说,但背地里也会有闲话的。”
锦儿闻言,点了点头道:“小娘说的是,如今宫内宫外不知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咱们楚王府呢,行事多带些考虑也是好的。”
锦儿说着,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对武媚娘道:“小娘既要送衣裳给殿下,又何必再托旁人,直接命丹儿姐送去便是。军中都是粗人,照顾殿下难免有不到之处,丹儿去了,殿下身边也有个知晓冷暖,可以照应的人。”
武媚娘轻轻点了点锦儿的鼻头,笑着问道:“这话原不是你的意思吧,可是丹儿托你来同我说的?”
锦儿闻言,面露讶色,问道:“小娘怎知这是丹儿姐托婢子说的?”
武媚娘道:“这些天来你同丹儿走的极近,难道当我看不见不成?”
锦儿解释道:“此番殿下北上,丹儿姐也想随驾,但觉着自己开口又有不妥,这才托了婢子来说。婢子和丹儿姐虽相交不过两月,但在婢子看来,丹儿不同寻常大府中的管家大婢,丹儿姐跟随殿下多年,得殿下信重,在府中地位超然,但却没有半分架子,同丹儿姐相处,叫人待着便觉舒服。”
武媚娘笑道:“你在府中时还怕着自己被楚王府的这位管事大婢管的太严,如今看来你同丹儿倒是相处地不错。”
锦儿道:“丹儿姐倒是和婢子原本想的不同,丹儿姐知道婢子是随小娘嫁来王府的贴身侍婢,竟也不贪恋权势,主动将府中外院各项要务都交由婢子来打点,也帮了婢子不少。”
丹儿性子淡泊,甚少争人上下,在府中也待人和善,也是楚王府上下人尽皆知的,锦儿这么说倒也在理。
武媚娘听着锦儿的话,也点了点头道:“你所言不错,丹儿与寻常侍女不同,丹儿乃是母妃亲自指于殿下的贴身婢女,在殿下年少时,丹儿更曾随殿下赴北地四载,于殿下共经患难,情深意厚,也信得过的,不过你所言却也并非尽是如此。”
锦儿不解地问道:“不知婢子所言错在了何处?”
武媚娘道:“丹儿之所以将府上上下事务都交由你,倒也不是都因她全不贪念权势,还有其他的缘故。”
锦儿也是聪慧之人,听得武媚娘所言,想了想,便也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锦儿道:“丹儿姐是贵妃娘娘宫中出来的人,在殿下还是孩童时便跟随殿下左右,又得殿下信重,恐怕早晚是要被纳为侧妃的吧。”
武媚娘道:“不错,正是这个道理,以往殿下尚未大婚,自然不便纳妾,可如今殿下已然大婚,自然就可纳妾了,而自古以来哪有侧妃管家的道理。殿下不在王府中自然以我为长,你是随我嫁来的贴身侍女,丹儿将府中事交给你,也是早晚的。”
锦儿道:“如此说来,倒是不便叫丹儿姐先往太原了。”
武媚娘道:“不错,我也正是此意,丹儿是好的,也是信得过的,我们断不可委屈了她,务必好生相待,只是凡事防范于未然,我们还是要做的。”
“小娘说的是。”锦儿应了一声。
锦儿虽和丹儿交好,但终究她和武媚娘才是利益攸关,自然也都是站在武媚娘的角度上考虑。
武媚娘和锦儿虽都未将话挑明,但言下之意已经甚是清楚了,丹儿早晚是要为李恪侧妃的,若是叫丹儿往先往太原,先武媚娘怀了李恪的子嗣,为李恪诞下了长子,这是武媚娘万万不想看到的。
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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