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靖闻言不禁大怒,当即便责令武氏兄弟将郭芙寻回。
他二人虽有书信往来,但到底好几年未见,互相嘘寒问暖。谢曜本以为柯镇恶也在此间,岂料一问,方知他那大师父又回嘉兴市井去了。
“义兄,你甚么时候收武三通的儿子为徒的?”
郭靖答道:“几年前嘉兴陆家庄遭李莫愁灭门,敦儒和修文二人也在其间,无父无母,我怜他二人孤苦,便收做徒弟,这些年一直跟在身侧。”
谢曜和他聊到此事,不禁说道:“说来这几日我也收了两个徒弟,其中一个此前便是李莫愁座下。”
郭靖闻言一愣,出声提醒:“曜弟,恕愚兄小人之心。李莫愁在江湖上是甚么名声也无须我饶舌,此人若为这魔头弟子,不是我辈中人,你留她在身边,怕是极为不妥。”
谢曜叹了口气,将连日来的心里话吐露给自家兄弟:“我出入江湖这么多年,如何不有疑虑。她这几日行为古怪,必有甚么不可告人的打算。然我武功至厮,已不惧任何明枪暗箭,她想怎的都不放在心上。又想,那佛祖慈悲为怀,点化世人,所求不过一个‘弃恶从善’罢了,惟愿我谆谆教导,将其引入正途。”
郭靖听罢,心下敬佩,抬手拍拍他肩膀,笑道:“我不懂甚么佛家偈语,但听你这番话,却是大大的认同。自古由善转恶的人多,由恶从善的人少,能教化一个恶人向善,到底比手刃一个恶人更难得!”
他话音甫落,兄弟两人相视而笑,携手进入院中,登上环湖假山,在水榭亭中坐下。
谢曜问:“义兄,你在襄阳可还住的习惯?”
“我住哪儿都一样,襄阳……哎,襄阳。”郭靖不知想到甚么,叹了口气,遥遥一指院外,依稀可见汉水汤汤,“襄阳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上流门户,北通汝洛,西带秦蜀,南遮湖广,东瞰吴越。这些年你也瞧见了,蒙军南下,大军压境,天下当真是危如累卵。襄阳是大宋半壁江山的屏障,此城若失,只怕我大宋千万百姓便尽为蒙古人的奴隶。”
谢曜顺着他手指方向,眺望江山,不由戚然:“你我皆在蒙古长大,亲眼见过蒙古人屠城惨状,虽说战争本无良善可言,但如此残杀老弱妇孺平头百姓,倒是不该。”
郭靖闻言忍不住笑了一笑,谢曜不禁奇道:“你笑甚么?”
“曜弟,你与我所想一样。”
郭靖顿了顿,复而笑叹:“铁血才能成就传奇,是以我等心性,只能做一介江湖草莽。”
谢曜一想也是,点了点头:“多年前少林寺的天鸣方丈曾对我言道,社稷为大,江湖为小,命定如此倒也无可更改。跃马关山,带兵征战,你我是一点也不懂,但想人生在世,不管天子朝臣、布衣草莽,只要胸怀为国为民之心,那便也担得起豪杰一名。”
郭靖朝他投去赞赏一眼,总觉得每隔几年和谢曜相见,他总在改变。
心思不由回到少年时,忍不住说:“曜弟,你和从前相比可变了很多,再不是那个半夜给我送铁锅的小孩子啦,而是堂堂一派侠义掌门。”
谢曜低头笑叹:“偶尔我也回想当年在蒙古无忧无虑那段日子,但后来再细细一思,不免后怕。”
“啊?你后怕甚么?”
“我在想,若当初遇到的兄弟不是大侠郭靖,而是宵小恶辈;当初遇到的师父不是江南七怪,而是黄河四鬼,是否还有今日的侠门。”
谢曜说到此处微微一顿,良久,复又继续说:“我的养母心地善良,我的师父嫉恶如仇,我的兄弟忠厚侠义,无形中便已潜移默化。而我的妻子……她所作所为与你们截然相反,但正因如此,却能让我明白何事可为,何事不可为,引以为鉴。”
郭靖听他提起此事,长叹道:“是啊,我何尝与你不同。杨康跟随完颜洪烈,学成狡狯性子,下场惨烈……说到底,一个人好坏,天性是一方面,跟身边人学又是一方面。”
说到杨康,谢曜便将几年前在嘉兴穆念慈的事情说给郭靖,郭靖听她病逝,不由凄然。又闻穆念慈的儿子已被谢曜收为徒弟,忙大呼着要见。
谢曜告知他杨过正在终南古墓派习武,待艺成下山,第一个便来拜会他。
他兄弟二人越聊越是投机,好半晌郭靖才记起另一件正事,他笑道:“对了,曜弟,你猜我叫你来还有甚么原因?”
谢曜思忖片刻,不确定的问:“莫非和我有关?”
“这是自然。”郭靖微微一笑,“待蓉儿晚上回来,我让她亲口告诉你。”
谢曜瞧他表情,估摸着是个大好消息,当下也不着急,颔首道:“届时一定洗耳恭听。”
※※※
两人用罢午饭,谢曜便提议去襄阳城中走走。
时下天气灰蒙,转眼便降下毛毛丝雨,杨柳寒风吹面,霁光浮瓦,碧色参差。
因为下雨,地面湿漉漉的,街上行人或头戴箬笠、或手持纸伞,皆是行色匆匆。这些年因为战乱,襄阳城不复往昔游人如织的景象,但到底还算繁华。
谢曜距上次来襄阳已有十多年,那会儿正值元宵佳节,花灯如昼……思及此,他心中钝痛,忙低头不再作想,然而看着脚下沾雨青石,一景一物皆无变化,触景生情,总不由自主想起那夜火树银花,与天书执手走过大街小巷。
似乎还记得彼时握住她手时的温暖和悸动,谢曜不由摊开手掌,却只有几缕斜风细雨落在手心。
他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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