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特芬斯用冷峻、严厉的口吻命令着,眼睛直勾勾地把侍应盯牢,那人的神色尴尬地变了,像是不信,又仿佛为难,但在逼视下迟疑地转身,“朴克?我试试看。”
男侍应跑进里间,重重地敲门,用本地方言争吵着,对斯特芬斯的位置指手画脚,然后又附在耳旁窃窃私语。“鬼才知道,你只管传话!”沙修斯听见只言片语就不耐烦地停止偷听,他有些不好意思。这期间,龙学家胸有成竹地把一只黑色烟斗叼在嘴里,但并不抽烟;莎白娜取出随身带的小镜子把双髻松开梳理秀发;伊恩趴在沙修斯腿上打鼾。突然,男侍应冲出来,显得气喘吁吁,先是使劲地点头,接着作出请进的手势。斯特芬斯跟过去大概一个半小时,然后喜出望外地回来,满脸的春风得意。“船已经预备下了,朴克果然言而有信,不枉我花得钱。”龙学家解释道:“他是我从前的邻居,手脚利索但不怎么干净,被我抓过又放了,在卢瑟倒是混出名堂,还有对尼科亚人恨之入骨。”
“斯特芬斯先生,他真的可靠吗,我不免表示怀疑,一个贼!”沙修斯没好气地说。
“请小声些,别让人听见。我们没得选择,其他人根本不敢在尼科亚人眼皮子底下把我们送过河。”龙学家用手里的烟斗柄轻轻叩着椅背,不无担心地说。
他们等了一会从酒馆的侧门溜进狭长的小巷,走在弯弯曲曲的街道上。斯特芬斯说:“很多憎恨尼科亚的奈森人,尤其是朴克的同行,习惯在深夜狙击落单的士兵,所以不必担心敌人发觉我们,我不禁称赞他们是爱国者,这些将来必须加以考量。”
“将来,将来是多久?不再打仗的时候?”沙修斯问,他们若即若离地跟随着。
斯特芬斯寂寂一身得耸耸肩。“等到国家解放,我将恢复袖手旁观。想想看,一旦战争结束,谁知道我做过什么?谁会在意!”
莎白娜插嘴讲道。“啊,斯特芬斯先生,你是在提醒我吗,让我来传唱你的事迹。”
“当然不,我可不情愿任意被人褒贬。对吟游诗人来说--无意诋毁--关键不在于我做过什么,而在于你们能为我做什么。”龙学家温和、宽容地笑笑,皱起的脸就更显得大鼻子突出。“这话不提,我们差不多到了。”他们听见河水拍打浅滩的哗哗声。“注意四周,趁那片云把月亮遮住的工夫,我们正好上船。”
沙修斯神色还有些迟疑,他意味深长地说:“沙华钦怎么样了,难道我一去就要干杀人的活吗!告诉我你就是这个意思。”他的声音尖锐刻薄。
“尼科亚军队在东边把它包围了,但菲河北岸还算安全,敌人不忙着急进,看来是等候科穆宁的支援,我们暂时也没准备反攻。”斯特芬斯仿佛要让沙修斯摆脱那种想法。“他们都是侵略者,不值得同情,唯一可怜的是地狱容不下这么多的罪犯。”
沙修斯蓦地回头,狠狠瞪了对方一眼,但他没有作声。这是个差强人意的回答,沙修斯把龙学家的态度在自己脑中译成偏颇,但又是如此正常,以至于双方当作天性来接受。
※※※
所谓的渡船实际上是条小划艇,朴克的人简单把工具交给他们就跑掉。沙修斯和伊恩负责划桨,斯特芬斯在后面操舵,莎白娜坐在横座板上给大家打气。原定的登陆地点不能如愿以偿,因为河风使他们偏向下流,划艇陷入水藻地带,只好勉强涉水上岸。正巧遇到一队巡逻的奈森骑兵,不容分说得将骑枪架上他们的脖子,斯特芬斯请求沙修斯不要反抗。
一个穿胸甲的高大军官用倨傲的语气询问他们许多不友善的问题,露骨地把陌生人看成冒名顶替的间谍或是背井离乡的难民。他没收他们的装备,斯特芬斯带头忍气吞声地服从,军官与手下嘀咕着,叫他们原地等候,自己就消失在夜幕中。骑兵这才收回武器,缓和下骄矜地态度,给他们空出活动的狭窄空间。沙修斯讥讽地瞟着斯特芬斯,龙学家很委屈,无可奈何地摊开双手,这是个非常可怜的动作,沙修斯不免一时心软。天亮以后军官再度出现,显得狼狈不堪,他慌慌张张的声音和低声下气的举止仿佛令斯特芬斯出了口怨气,侥幸没在沙修斯眼前丢尽脸面。随同军官而来的有一辆气派的四轮马车,终于免除他们的奔波之苦。士兵们立即恭敬地行礼,排列在马车两边以尽保护之义务。他们非但取回背包物品,而且还获得赔礼道歉的补偿--超越礼仪的待遇,军官在河边吹响号角,由两杆白长枪上百合花图案衬托的王冠旗开路,他们坐进宽敞的马车,往沙华钦驶去。
莎白娜在皮座位上弯下身,把被河水打湿的裙摆撩到膝盖,露出两条长长地使人神魂颠倒的腿,这个动作不禁让挨着她的沙修斯心里一跳,尽管女士的不避讳是因为当他弟弟看待,假如换成一般的追求者,她反倒不好意思这么做了。“沙修斯,瞧你脸红得,”她不由得乐道,“我想说的是,你干嘛不好意思!你可真像个孩子。”她轻轻揉了揉沙修斯的脸,从眼睛里流出笑意,无论如何这是莎白娜第一次主动触碰他。
“嗳,莎白娜,你可别介意,我过去待得可是另外一个世界,那个地方平常根本没人光顾,而且差不多都是沉睡的关系,不过……”他舒畅、满足地深呼吸了一口气。“但却是世外桃源,最重要的是属于我自己,我一辈子都情愿生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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