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萧萧,暗夜滚滚无边,天尽头,不知何时泛出隐约微光,银中带紫,明明灭灭,似是乌云雷雨将至。
果不其然,刚一入翠屏山,天边骤然炸出一声沉闷天雷,“轰隆”一响震彻星河,如发怒的暴君,威煞人间。
“这个雷打的,壮观壮观!”赶车的老顽童捋了捋胡子,“等下的雨势必然是大的离谱咯。不过也怪哉,这道雷打的这么凶猛,怎没瞧见先前有闪电?”
“因为这根本不是雷。”车厢里传出嘶哑一声,老顽童未看到毒嚣子下车,却见他突然出现在马头旁,又一眨眼出现在百米之外,身影挺拔,衣带飘飞,黑袍黑发和黑夜融为一体,巨大的宽剑绑在背后,背影威猛非凡。
“吾先行一步,汝在此候命。”话音传到时,巍巍翠屏已不见半丝身影。
毒嚣子运全身内息在双腿,一路风驰狂奔至觑天崖,但还是来晚了一步,崖上尸首遍地,血流成河,三百死尸死法简单粗暴,皆一招毙命,可见刚才那声“雷”的威力非同凡响,一招便让三百精英教众做了泉下魂。
三百死尸所着皆为极乐门之袍,暗红一片毫无生者气息,毒嚣子胸口一滞,扫视过黑漆漆的觑天崖后,抬脚重重跺在地面上,霎时,满地尸首齐刷刷被弹离地面数米,又像残破的木偶一样直挺挺摔回地面。
没有,这些死人里没有他。
毒嚣子暗暗松口气,这是目前为止最好的消息了,虽然战况惨烈之极,可起码他还没死。
下一瞬,他黑瞳蓦然一缩,自眼底爆出冷冷寒芒,垂在身侧的右手亦缓缓摸上撼天剑柄。
“屠我极乐门三百教众,伤我一云师弟,江湖人说血债要用血偿。虚重,你可知道?”
说罢,他出手如电,长袖一甩拔出撼天剑时便有无数道势动山河的剑气朝林中劈去,所经之处,百年大树都齐口而断,更莫提凡胎ròu_tǐ!
半片树林轰然倒塌,黄叶顷刻间如秋雨缠绵而下,洋洋洒洒铺满了觑天崖,更覆盖了三百尸首,竟似大雪般落了个金黄干净。
漫天黄叶姗姗中,不知何时起了阵阵琴声,音调凄凉幽绝,如泣如诉,乍一听好似满肠幽怨的柔婉美人临水葬花,再细一听又像明艳妖娆的舞女在耳边诱人吟唱,撩拨之极。
琴声铮铮然,扬起落叶飘飞,就在毒嚣子全神贯注分辨着琴声方位时,他耳边蓦然响起一道声音来。
“江湖人讲血债血偿,也讲成王败寇,但讲的最多的,是强者为尊。”
毒嚣子心下一惊,方才竟对来人毫无察觉,若那人直接出了手,恐怕自己势必殒命当场!
他转头望去,只见觑天崖石碑上,一个人影迎风而卧,白衣胜雪,全无半点血渍,衣袂翻飞,映着背后滚滚暗雷闪电,半清半妖,似仙似魔,人如仙人谪降不染俗尘,而气却如邪魔出山,狂不可一世!
毒嚣子眼眸一眯,不由怒火中烧:“伤我师弟还如此振振有词,今日我倒要领教领教武林贤者有几分能力敢如此猖狂。”
一字落地,平地风起,黄叶被他周身之气震开三尺。
“撼天剑!”
只见他一声怒嚎,手中巨剑霎时嗡嗡然,颤抖间发出阵阵光晕,握剑的右手更是青筋凸起,肌肉虬结。
“赐教!”
话音刚落,人光合一,毒嚣子手中撼天沉重无比却被他舞的密不透风,铺天盖地直朝白影而去,白衣人腾出一手,以掌为刃,空手挡下撼天剑三斩,最后一击来势太凶猛逼得他不得闪身相让,然闪身至地面的空隙里,毒嚣子丝毫不留余地又连续刺出三十三剑,白衣人亦闪亦挡,激起落叶回旋而舞,以太极之理四两拨千斤,每每都躲撼天剑在毫厘之间,险而又险!
白衣人也不甘被动,闪身站定后,提气结掌重新入战,此番运气后,他身法加快百倍,如鬼魅般捉摸不定,来去无形,撼天剑空有强大威力,无奈却屡屡斩空,加之琴声时有干扰,堪堪拆过百招后,毒嚣子的心神便开始崩溃摇动,几欲破功!
就在毒嚣子狂躁濒临破功之际,白衣人倏然收手,身形一动又卧回了石碑上,一只手撑着脑袋,一只手不急不缓的抚着身前古琴。
“你失了分寸,便已不是一名武者了,我不杀不会武功的人。”
脱离缠斗的毒嚣子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满头大汗,但他更不解的是,明明他可不必留情,为何要如此轻易放过自己?
眼见白衣人气定神闲的卧回石碑上,举手投足间仙气泛泛,看的毒嚣子竟晃然有些失神,他随即意识到是琴声作怪,连忙收剑打坐要驱逐琴音干扰。
见他非但不走,还盘腿开始打坐,白衣人抚琴的手微微一抖,猛然射出两道音煞之气刺入毒嚣子身前的土地上。
“你还不快滚?”
毒嚣子眼眸未睁:“告诉我一云在哪?”
“一云子?你们倒是同门情深啊,”白衣人仰天大笑,“死了,被我扔到崖下去了。”
“你!”运气中赫然气血一滞,毒嚣子闷声吐出一口浓血来,眼中怒火又熊熊燃起,可深知自己不是敌手,一时气郁差点摧裂心脉。
“你想报仇,虚某人随时恭候。但下次,你最好写好遗嘱再来。”
白衣人言语满是嘲讽,毒嚣子却好似没听到,背起撼天剑朝翠屏山下而去,此刻对他而言,找到一云的尸骨,要远远重要于在此拼斗,若他死于此,一云便连个收他尸身的人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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