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大全也抽烟,抽得还挺凶。经常见他是耳朵上夹一支、嘴上叨一支、手上拿一支,嘴上那支还没抽完,又有人向他敬烟了。死前甘大全曾到某医院去动过一次手术。医生花了五、六个小时,终于从他胸腔里割出一块来。因为连续作业,这时医生已经饿得头昏眼花,竟把那块肺看成了老腊肉,直往嘴里送去。幸亏旁边一位护士小姐眼疾手快,不然就被啃了。
至于甘大全的胃病,也是因为吃喝得的。那随便一顿就值几百上千块,农民卖粮至少几千斤,没把他撑死还算真懂得节制。
甘大全的心脏不好,据医生说是和长期精神紧张有关。有些事不怕说给你知道:甘大全手中有权,管着点钱,他又不是遗香万年的圣人,钱从手中过没办法不贪几个,但他修为不够,事后还是有心理负担,所以晚上睡不好觉,白天心惊肉跳。
所以说那位领导对甘大全的盖棺定论还是有些水平的。倒是杨大莲就不智了。甘大全断气的时候,这女人哭得一身肥肉乱颤:“老甘啊!年轻时你牛都拉不倒,为什么会死得这么早?”
泪眼朦胧中,往事一幕幕浮现。杨大莲初次与甘大全见时的情景,她已经不记得了,因为那时候他们都还是小孩子。她记忆中最深刻的是甘大全当兵后第一次回家来探亲的那一晚。
春风拂面,月光静静地倾泻下来,两人沿着河岸边默默地走着。甘大全突然停了下来,道:“莲妹,昨晚我听见爹妈和姨、姨父在商量说要把你许配给我哩。”
“我也听见了,”杨大莲羞涩地应道。
黑暗中突然伸过来一只手。当温暖的指尖触到火热的肌肤,杨大莲的心就像是点燃了那样狂跳起来。她顿感浑身无力,身子一歪倒在了甘大全的怀里,然后就只有任由他摆布的份了……
一切仿佛就发生在昨天,但转眼间就变得那样的遥远。
“爸爸!你不要死嘛!……”
突然传来一声嚎叫,使杨大莲如从梦中惊醒过来。她掉过头去,看见了号啕大哭的阿甘和呆立在门后的韩巧巧。
她不禁停止了哭泣。她突然意识到眼前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正等着自己——甘大全的葬礼。按照乡下的习俗,葬礼是马虎不得的。现在甘家人丁凋零,阿甘是个傻子,韩巧巧懵懂不知事,这甘大全的身后事也只有她来操办了。
她还想起了几年前甘大全他爹死的时候。可真是风光大葬啊!远亲近邻、各村干部、镇上各单位职工等等都来了。甘家搭了一个大大的灵棚子,麻将组织了几十桌,不间断地有人搓,持续三天三夜。大家化悲痛为力量,拼命地殴打麻将。赢了钱的个个眉开眼笑,认真是节哀顺便;输了钱的哭丧着脸,好像死的就是自己的亲爹一样,搞得甘家的人好生感动。与此同时,甘家还请了道士先生外加一个草台班子,又是诵经又是卡拉ok,整得比春节晚会还热闹。
“怎么说老甘生前也是一镇之长啊!”
杨大莲在心里对自己说道,然后深情地再看了丈夫的遗体一眼,毅然站起身出门张罗去了。她决心要把葬礼办得格外风光,因为自己还能够为他做的也只有这个了。
于是这回杨大莲搭了更大的一个灵棚子,借了更多的麻将,请来了更多的道士先生,草台班子也是从更远的地方请来的,论实力和价钱也远非几年的相比。她还请了镇上有名的几个厨师来负责伙食,准备在出殡那天办上几十桌酒席来酬谢来宾。糖果、糕点、香烟她也准备了很多,都是挺好的。至于爆竹、火纸、大红鸡公之类那些做法事要的东西,她更是大操大办,一改往日那种抠门的作风。事无巨细她都亲自过问,生怕漏了一样。
在甘大全死后的第二天,随着“当”的一声铜锣响,道士先生们做起了法事,就等着吊唁的人们上门来。法事做了整整三天三夜。这回杨大莲出手特别大方,道士先生们也特别卖力,诵经跳神,敲锣击钹,把一场法事做得是轰轰烈烈。道士先生们中场休息的时候,草台班子登场,又是一段吹拉弹唱。这些声音远远地传了出去,数里可闻,吵得大家晚上睡都睡不着……
可是直第四天清晨出殡的时候,来吊唁的人除了甘家的一些亲戚外就是镇上派的几个干部代表。这个代表都还个个像是要务缠身的样子,放下花圈说了几句话就走了。那些从前和甘大全称兄道弟打得火热的人,如今是一个都没有来。
事情就是这样的出乎杨大莲的意料。她十分地想不通,也感到自己对不起死去的老公。那天宾客散尽,她独自一人坐在空荡荡的灵棚子里面,看着遗留下来的那些物品,更添了许多悲痛,忍不住捶胸顿足地哭了起来:“老公啊!难道是我错了吗?是我不该准备这么多东西?但是我想到你的葬礼一定会需要很多东西的,我怕不够呀!何况我只比阿爹葬礼的时候多准备了那么一点点。几年前阿爹死的时候,我们准备的那些东西都不够用。他只是个老农民,大字不识,只会耕地,什么级别也没有。你怎么说也是个副镇长,在双河镇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呀!为什么生前两个不是同一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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