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睡,不知有多久。
我是被乐声惊醒的。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乐器,发出的声音竟然可以穿透水直达龙宫?我疑惑的倾听,这是一段急促的乐曲,却这又般的悦耳动听,让我不自觉的欢喜起来振奋起来,凭着这乐声,我仿佛又看见了唐宫的高楼晓影,明月清风。
我好奇的浮出水面。
凌波池畔,正自有人设宴,池边院内,正是雨过初晴,柳芽吐翠,杏花含苞的时节,人群中一个黄袍男子正持鼓而奏,正同他的乐声一般兴致勃勃,待他一曲终了,竟然柳芽展绿,杏花绽放,他高声赞道:“柳杏因曲而绽开,这一曲便就唤做《春guang好》!”
旁边早有宫娥侍人惊喜无限,发出欢呼频频,我注目那男子,一袭明黄袍衣,这便是新皇帝么?这是什么时日了?人间又换了新帝,可曾换了新朝?他转过身,我便看见他的容貌,他的年纪似乎已经颇为不轻,但在他身上却似有一种超越时间的东西,使得他看起来依然风神俊朗,气度高华。我在心底暗暗喝了一声彩,旁边有宫人低声窃笑,口口声声道:“李三郎取得好名字!”
我开始兴起,这唐宫中朝代未换,皇帝却又换了新的风liu人物,不知又要有什么新鲜趣事?
那李三郎轻轻击掌,微笑不语,只听得乐声又起,这竟也是我平生仅听的妙音:雍贵中又流露出清新淡雅,竟有些似那月宫嫦娥起舞时之曲,但繁复变化,却又难以比拟了,只见金石丝竹,罗绮珠翠中,上千舞女缓缓舞出,一时间只觉罗袖动香。宛如秋烟袅娜,如岭上轻风袭来,又似嫩柳拂水而过。
我瞧得入神,人间帝王的许多享受处只怕天帝有所不及罢?只见舞女阵势列开,托出一个丰姿绝艳的羽裳丽人来,只见她长袖飘飘,翩翩起舞时有如迥雪水面,转侧仰伏,清音宛转中,委实风姿耀人,叫人神都目眩神迷。
李三郎笑谓众人:“这一曲《霓裳羽衣曲》如何?”
席间众人,谁不是耳痴神醉,目为之眩?过了半响才有人赞道:“陛下此曲前无古人,后无复来者,贵妃娘娘这一舞,亦是如此呀!”
三郎哈哈大笑,显然这话正中下怀,甚是喜悦,一舞既毕,早已命人纨绮颁于舞人,自己却亲自携了那丽人回席,然后众人密席贯坐,纵酒极娱。
酒酣之时,又有人大赞此乐舞,三郎便抚须微笑道:“朕以前常常做梦,想去那月宫听听音乐,后来果然如愿,众卿听到的便是朕在月宫中记下的残谱,后来西凉节度使杨敬述又进献了天竺乐曲《婆罗门》,恰与朕所记乐谱风格相近,特合二为一,命名为《霓裳羽衣曲》。”他注目视那丽人,又笑道:“如今又得贵妃亲自教练排舞,这一曲《霓裳羽衣曲》方至臻妙之境呀!”
他此言一出,早有人赞颂不绝,都道是皇帝洪福齐天,才得天人传授此乐曲云云。
我听得好笑,如此动人的乐曲,只怕月中的嫦娥也不曾听过罢?如何传授于他?倒是他必是精于此道,日思夜想,终于福至心灵,得这人间天上千古唯一的一曲,我心里对他倒是佩服得很,再那丽人,容色殊丽,妩媚难描难述,为我平生罕见,我生平一向自负容色,可见了她只有自惭不如,慨叹凡人中竟也能生出如此丽姝!
我凝视着她,却瞧不出她的过去未来之事,不禁暗暗猜揣:这女子前世莫非竟不是凡俗之身,或者已经偶生此姝,已经被预定了仙缘?是以并未来之事?我哑然失笑,我倒想看看这世间罕有的绝色女子,在君王眼中,又能博得几时的欢爱?
有人在我颈边轻轻吹气,自然是只有一个人敢这么样对我的,我慌忙没入池底,敖吉早已悠悠然先我躺在榻上,瞧着我微笑,我勉强笑了一笑,心中是十分警惕的,问他:“你瞧见了皇帝的宠妃么?”
他纵声大笑,道:“你放心,我总不至于坏了规矩,同凡人搞到一块!”
不知为了什么,我的脸红了一红,倚在榻边坐下,轻声道:“可她却是亘古罕见的绝色女子呢?你难道不心动么?”
他握住我的手,俊美的脸上神色似真似假,道:“心,自然是动的,可是神有神的规矩,与凡人私通是要遭天谴的,我可不舍得为了一个女子舍下我其它的众多美女!”
我心里一阵不舒服,想起那个皇帝专注的目光,他已经将我抱紧,在耳边低语:“你,你舍得我么?”
我面红心跳,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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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之后,我日日在池中看着这三郎皇帝,看着他如何日日携了妃嫔在园中寻欢作乐,别出心裁。
时日一久,我便渐渐的清楚了许多事,例如:三郎的名讳原来叫李隆基,这贵妃姓杨,小字玉环,原来是皇帝的儿媳,算是被半逼半诱的入宫的。她那曾经的夫君瑁,我也曾经见过,容貌俊美更胜其父,可是气度风华却远远不如,他是个白皙柔弱的男子,目光深处有些阴郁,当他偶尔凝视着自己曾经的妻子,现在的母妃时,悲伤便明明白白的浮了出来。
但纵然如此,我还是觉得那女子要同他父亲更为匹配一些,她身上有一种宫廷女子罕见的放肆、天真与活泼,她肆无忌惮的同皇帝调笑,任性的撒野,娇纵的嫉妒,直接了当的索要,她欢喜的时候有着最热烈的举动,可当她愤怒的时候,她却是一堆正在燃烧的炭火,她是这里唯一会毫无顾忌的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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