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种讽刺的平衡,程北顾很真实地在嘴角露出一种嘲笑,想到眼前这个叫杨居胥的家伙一定和他一样,在心里认定抓住了对方的把柄,却又因为自己的把柄被捏在人家手里而不敢声张。他面带嘲讽的神色定定地看着杨居胥,然后在对方淡漠弯曲的嘴边捕捉到一种似曾相识。当杨居胥察觉到那股目光,转过头来时,两种相同的笑容在沉默的大气中骤然相遇了。它们凝固,分崩,又迅速转换成在极点暗暗涌动的热潮。然后在一瞬间将什么改变。程北顾感到自己的心脏突然开始狂烈的抽动,即将冲出单薄的胸膛,然后携带着他生命所有的热力朝一个地方飞奔而去。
[其实你是故意的罢。你什么都知道。你从一开始就很清楚我们在玩游戏。你甚至知道不被杀就不能从游戏里走出去。可是你还是在不断杀人,遵循大魔王的行事规则,并且避免自己被杀害。]
突如其来的质问声中,杨居胥并没有回答,他睁着硕大的黑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激动的人。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为什么要回来。]
黑眼睛在程北顾面前以极缓慢的速度眨了一下。
[你之前所说的,真是你回来的理由吗。]
[现在是我在问你。]
[对别人的疑问太多了,现在该轮到你质问自己了。]
程北顾的表情变得僵硬起来。在他目光不能转移的地方,杨居胥淡淡的笑着,金丝眼镜下的大眼睛合起来,沉默,就如同一尊不被岁月侵蚀,没有生命的雕塑。程北顾突然开始想象为什么自己会对这样一个冷漠的,仿佛死物的人如此执着。无论是作为没有自知的阿乙,还是作为清醒程北顾,他真的有资格去拯救这个人么。他觉得自己内心的某些根本的东西在这种明目张胆的挑衅中被动摇了。他咬牙切齿地攥紧了拳头,不想承认己身信念的败北。
[我是为了救你,才回来的。]
[我才不相信你。]
杨居胥闭着眼睛说道。那声音低沉,仿佛在体内根本就没有任何真实的震颤,却一把就扎进人的心里,矗立得坚实。在那淡漠的笑容中木然而立,程北顾咬牙切,心底产生了一股被压抑的不悦。他朝静默着的人爬过去,放手扶住对方肩膀,对着那苍白的面孔,声音颤动。
[你为什么不肯从这个鬼地方出去,你弟弟等了你十年啊,你为他想想啊。让我救救你,拜托。]
杨居胥沉默着不以回答,紧闭的浓密眼睫毛一动不动,仿佛沉睡。很长一段时间后,程北顾感觉自己实在忍无可忍,于是重重地垂下头去,以一种极低地姿态,像放弃一切般地,轻声恳求。
[其实你知道罢,你们是一样的。如果你无法得到拯救,那么他的人生,亦会遵循着同样的轨迹,变得一片空白。他不是圣人,亦不会舍己为人。他不相信爱情,只能对自己一个人真诚。可是现在他也对你坦白,因他不能在看到你的沦陷后依旧鼓励自己坚持生活。他必须期翼着你的幸福,才能告诉自己这个世界并非永远都是那么无可奈何。]
[所以。拜托你。救救他罢。]
杨居胥在悲拗的恳请中睁开眼,低头,看到一份来自人性的闪光。他的记忆忽然倒退回早被遗忘的去日,仿佛找到那份在一千一百年漫长的守候中,遗失的感情。他淡淡笑起来,轻声说着。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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