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陶哥丢丢当当的,一身萎靡,谁一宿一宿的不睡也够呛。
看他那样子,我真不忍心让他去调那个监控录像,但是,他不去还不行,别人谁认识我?谁肯去?
我从单肩包里拿出一个小瓶的二锅头递给陶哥。
“干什么?‘早上喝酒一天醉’呀,你想让我这一天都醉吗?”
我说,“不是,我想让你精神精神。”
——其实,我真是这一喝酒就精神百倍,我就在走出来的时候,买了几瓶二锅头。
我想,今天对于陶哥可能有几次需要白酒提神的。
首先一次,就是这一次,熬了一宿,肯定会困顿异常,需要提神,根据昨夜看到他的酒量,这种小瓶的二锅头正好。
陶哥被我说服了,他拧开酒瓶的盖子,仰着头,把酒倒进喉咙里。
我听到象往一个空瓶里倒水的啵啵声。
喝完了这瓶酒,我问,“陶哥,够了?”
“不够你还有啊?”陶哥笑着问我。
“有啊,我给你备好几瓶呢。”说着,我撑开单肩包的包口,给陶哥看。
陶哥哈哈笑,拍打一下我的胳膊说,“小红你真幽默!”
我真愿意听别人叫我小红。这么叫法非常亲切无私,谁这么叫我,我会给他加十分。
陶哥知道我的名字。我报案时,他详细地问过我的名字。
那时,他对我的姓感兴趣,可能是一知道我姓干,就想起了他的干舅。但他那时还搞不清我和他干舅的关系,因为我长的样子和我爸刮不上边——只有有第六感的人,才能确定我们实际上是父子关系。
昨晚之前,他对我的态度始终是警察惯有的矜持、冷淡,我给他一瓶酒之后,他对我转变了态度,听到倪亚叫我小红哥,他就叫上了我小红。
——叫得非常自然、豁达,象个长辈似的,亏得我不常在他的身边,听不到他常这样叫我,否则,没准啥时候我叫他一声“爸爸”,也未可知。
倪亚这家伙跑哪儿去了?
昨天夜里他在我床上睡的,今天一早他跟我出来的,到街角小吃部吃早点的时候,他不跑哪儿去了。
一走进超市,他立即就出现了,鬼魅一般。
管他是什么,他给我做个伴儿。
不知咋回事,我爸的死,把我整得毛愣愣的,象我爸变成鬼魂随时要吓我一下似的。
自己的父亲啊,他吓谁也不会吓我的呀。
倪亚曾对我说,爸的死,你好象一点儿也不悲痛的。
我说你放屁!我还怎样悲痛?我肝胆欲裂,五内俱焚,我还向你说啊?!
真是的!我还以泪洗面,不吃不喝啊?咱得办正事,啥叫正事,把杀咱爸的凶手抓住,绳之以法,替咱爸报仇啊!
对了,咱找陶哥干啥来了?
啊,我想起来了,找陶哥去看那家的监控录像,抓到姓田那小子行车作案的证据,是他是他就是他!
他的车,能谁开?
我说,“走啊,陶哥。”
陶哥突然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象我是凶犯一样。
陶哥怔怔的,我不得不再次提醒他。
他这才醒悟过来,把瓶里剩的几滴酒,倒进了嘴里。
我把手伸进我的包,说,“陶哥,再来一瓶?”
陶哥一摆手,“算了,咱们走吧。”
我和陶哥来到了早市头儿上有监控录像那家。
一看那家的门牌,陶哥笑了,“谁能到这家偷东西?”
我一看,不禁也笑了。
原来那家的门牌是“寿材寿品”,是卖死人用品的,什么寿衣啊骨灰盒啊、纸人纸马纸房子纸车,还有纸钱、金银纸叠的金银元宝等等,一应人死了所用的东西,这里都有。
这些东西,也许鬼能来偷?
话说回来了,鬼偷,你安个监控录像也无计于事——鬼有影有形吗?
你那录像还能照到鬼?
反过来说,要是人来偷,哪个小偷患了什么病,去偷寿材店里的东西?
我和陶哥走了进去,看店铺的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看陶哥和我走近了,赶忙返身进了里屋,不一会儿,从里屋走出一个瘦高的男人。
他脸蜡黄,尖颧骨,门齿有些往外呲,小眼睛血红的。
要从下至上向他打去一束绿光,他就是一个活脱脱的吊死鬼。
这人走出来,看了陶哥一眼,身段一下子恭维起来,说,“政府,有何贵干?”
我一愣,这人怎么这么称呼陶哥?
陶哥说,“房前的监控录像是你家安的?”
那人说,“是。”
陶哥嘁笑一下,说,“你家安个监控录像干什么?”
那人说,“不犯法吧?我有买这套设备的发票。”
陶哥立刻严肃了起来,“用它去犯罪,就是犯法!还用我提示你吗?!”
“是,是,是,不过,我是认真改造的人,再不敢接触违法犯罪的事。”
那人一下子乖巧了,甚至有点卑躬屈膝了,“政府,我家还真失窃过,上好的金泊银泊纸我丢了六刀,上千元,可把我丢怕了!”
“然后你就安了监控录像?”
“是呢,安上了这玩艺再没丢过,你说真管用!”
“我要看一下录像。”
“干,啥?”
“干啥?有案子!你还打算不配合啊?”
“配合配合,我一定全力配合政府。”
陶哥想了想,好像平复一下自己的情绪。
吊死鬼又让座又倒水的,陶哥和我都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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