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儿认识柳姑姑?”
“嗯!母亲老喝药,碰一碰就会难受上半天,所以宸儿从小就跟柳姑姑在一块儿!”
碧城略略沉思,再看柳莺时目光多了几分了然。宸儿既是尹陵的亲妹,而柳莺又是尹陵带来的人,想必应该是商氏皇族相关之人,也许是这凤宸小公主的乳母?可是尹陵贸然让她冒充燕喜,究太过冒险了点吧?万一她扛不过谢则容压力,或者本就并非死忠,稍有差池就是万劫不复啊。
“姐姐,柳姑姑还会好吗?”
“会。”碧城低眉沉思,看着柳莺低道,“她会好的。”
最起码,三天之内柳莺必须完好无损。离大婚尚有两日半,花鸠的间隔时间理论上是三日,谢则容为了怕她身体出现痛症把花鸠的量加到了每日一碗,如果搏一把,也并无不可。
夕阳西下时分,碧城把沈御医召到了紫阙宫。
沈御医仔仔细细把了她的脉搏,最终眉目带笑道:“恭喜公主,上一次花鸠发作并没有对公主的身体造成损伤,往后只需按时服用,并没有大碍。”
“我必须每日服药吗?”
“是。”
“如果停两日呢?”
“这个……”沈御医踟蹰,“微臣医术浅薄,并不敢确定是否会有差池。还望公主务必要按时服药才好。”
“这个自然。”碧城沉静看着沈御医神态自若的脸,忽然道,“沈御医,除了花鸠,我的身体可有其他异状?”
沈御医道:“公主的身体康健,并无异状,请公主放心。”
碧城的眸光暗了下来,眼中渐渐升起了防备的光芒。她道:“沈御医,小八可好?”
“小八近日在研习医术,颇有进步。”
“不知沈御医能否与本宫说说小八父母的事?”
沈御医狐疑地抬了头,道:“她父母已经尽数死在牢狱之中……当年,是因为被陛下以协同谋逆之罪关押。”
“冤枉的?”
沈御医低头叹息:“是不是冤枉其实已经无从考证,死者已矣,微臣不想去追究其中缘由,只希望长兄长嫂能够在地底看到小八健康长大,我沈氏香火兴旺而已。”
“会有的。”碧城低声道,“这世上善恶都有业报的。”
半个时辰后,沈御医离开紫阙宫。碧城却在他离开之后狠狠锁起了眉头,混乱的思绪一时间无法纾解,刺得她的额头一阵阵的刺痛起来——比起姜泱,她与沈御医相识时间更长,性命荣禄也结合得更紧,可是,她更相信姜泱,因为他姓姜,是燕晗神官一族。在燕晗任何氏族都可能心怀不轨,唯独姜氏不会。
姜泱和沈御医有一个人说了谎。
显然,这个人是沈御医的可能性更大。如果他撒谎,那在她的身体里下第二重毒的人,极有可能也是他。
可是他所有的药都在御医苑记录在案,绝不可能私藏毒药让她服下。他不可能做到的!
除非,有人与他在里应外合。
*
第二天黎明时分,花鸠照旧被谢则容的贴身宫人端着送到了紫阙宫。
碧城眯眼看着一脸卑躬屈膝相的宫人,取了药交给了身旁的宫婢,摆摆手示意那个宫人快点走。
“公主……”宫人扭扭捏捏,似乎难以启齿,“公主,陛下说,必须亲自看您服药,否则、否则……”
“药物关系本宫安危,你还担心本宫不喝?”
“不、不是……”
“下去!”
“公、公主……”
“怎么,你要逼迫本宫?”碧城冷笑,“谢则容有没有命令你,本宫若是不从,便强行灌药?”
“没、没有!陛下只说要好好服侍公主服药……”
“下去!”
“……是!”
宫人吓得两腿发抖,一溜烟滚出了紫阙宫。
碧城眯眼看着宫人远去的身影,直到他彻底消失在紫阙宫门口,她才端起了药碗,朝着身旁唯一的宫婢茉芽冷笑:“你记住,这药本宫已经喝了,如果后日之前他知道了,他能对你做的,本宫可以十倍奉还。”
茉芽吓得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这一次她终于没有跟随。
日出时分,碧城提着小小的糕点匣子去了燕喜宫中,遣退所有宫婢,把那一碗药灌到了燕喜的口中,然后静静看着她的变化。
果然,约莫半个时辰后,她迷蒙的眼睛稍稍明亮了些。又过了片刻,她已经能与她的目光对视。
“……碧……城?”终于,她出了声。
碧城满意地笑了,手却悄悄抚了抚臂膀。这天,有些冷。
深秋已经来临,天气的确冷了许多。碧城独自一人回到紫阙宫的时候,整座宫闱都在正常运作着,没有一个人因为她的离开而有所不适。她穿过忙碌的宫人宫婢去到后园,果然远远地看见了一个身影。那是苏瑾。
细算起来,她已经有许久没有见过她了。这些时日变故实在是太多,她无暇去照料苏瑾,可是苏瑾一反常态没有来黏她,这倒并不常见。如果她能仔细一些,再谨慎一些,恐怕早就发现了这一个怪异之处。而现在,恐怕已经晚了。
苏瑾就坐在后园的庭院之中,她的身边没有轮椅也没有随身侍奉的宫婢,只有她一个人缩在亭中,有些冷清。
“苏瑾。”碧城走到她的身后,轻声开了口。
苏瑾的身子忽然剧烈地抖动起来,却没有回头。
碧城忽然觉得冷得有些冻人,心上一股难言的抽痛也跟着一起纠缠起来。她低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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