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元春才刚帮着祖母处理完一些颇费心神的府中杂事,忽想起母亲现怀着弟弟,又常听人说女人家一但肚里怀了孩子脾性或比往日暴躁,嘴舌竟也要变得刁钻起来了,可恨她身为母亲的亲生女儿,这几日除了每日必有的晨昏定省,竟未曾多加陪伴与母亲身边,也不知现如今母亲一应饮食起居究竟如何,平日茶饭可都妥当否,这样想着便连忙唤来丫头婆子,稍微休整一番,便一径出了老太太的院子向母亲房中走去。
此时王氏却正坐在廊檐下面整治丫头,只见在烈火烤炙的大伏天里,一个作侍妾打扮的俏丫头站在烈日普照的庭院当中,膝盖微曲双手平举着茶托,向着王氏的方向敬茶。王氏却像是忘了底下还有这么一个正在献茶之人,只和身边的小丫头说些家常趣事,至于其余皆是一概不听不闻。
忽而便有外面的小丫头来报,说是大姑娘今日特来给太太请安问好来了,王氏知道元春近来一直帮着老太太管家,又一向清楚府中的刁奴蛮婢素来可恶,心里正担心元春弹压不住底下之人,平白受了那些个刁奴的欺压,可巧女儿这时就过到她这里来了,她也正好趁机给女儿面授些机宜,这样想着就见元春贴着树荫从那边走过来、
元春这厢进了垂花拱门,就沿着两边的抄手游廊向着母亲所在的正房走去,行至半截便瞅见了庭院当中日头底下罚站的丫头,因隔着远并不曾瞧清容貌,心里只想着定是她惹得母亲生气了,不然以母亲那素来慈和的性子怎会罚她大热天的在毒日下站着,又走几步,想起母亲近日怀孕,别是脾气失和拿那丫头撒气呢,因而便开口喊住了前面领路的婆子,问道,“这是哪个丫头,犯了什么事,被这样罚站?”
领路婆子见大姑娘问这话,却实在不好回话,只说道,“奴婢一直在外面领差,如何能知道里面的事,姑娘若是好奇,何不进去直接问太太省事?”
“妈妈这是混谁呢!”元春冷笑道,“打量我不知道你们这些里面外面的私底下关系好着呢,凡是里面的事必瞒不住妈妈们,但外面的事里面却不一定都知道呢?”
那婆子听姑娘这话里带刺,也不多加理会,只住口专心引路不提。少顷,元春就走至王夫人跟前,早有机灵的小丫头搬过来一个小凳子挨着王夫人放下。元春先上前见完礼,母女寒暄两句,王夫人便赶紧令元春好生的坐下,开口便问她近日管家是否顺心顺意,有没有刁奴欺辱她,又问她老太太今日的精神如何?
元春只不答话,却拿眼上下细瞧着王夫人,末了才担忧答道,“女儿在那边,一应都有老太太照看着,哪有不好的道理?且又有哪个奴才敢欺辱主子的。现今我却只担心母亲,别人家的孕妇,哪个不是被将养的珠圆玉润,唯有母亲怎么瞧着反而比先时清减了许多,这让女儿如何能够安心?”
“你自己万事都好,便是对我的孝顺了。”王夫人还待要说,忽觉胃里窜起一股酸气,赶忙捻起小几上的腌梅子送进口中压压,待舒了一口气才继续说道,“夏日清减历来就是常事,天日炎炎以至难以进饭,人自然也就瘦了,并不是什么大事。”
“母亲可有什么非常想要吃的没有,凭他是什么凤髓龙肉,只要母亲提出来,女儿立时就去找人给你做去,说什么也不能委屈了娘亲与弟弟就是了。”元春边为王夫人抚心口边担心地说道,“又我瞧着母亲眉眼间隐着一股郁气,似心里藏着什么不顺之意,母亲何不讲给女儿听听,纵使不能立时将事情解决了,讲出来能散一散心里的苦闷也是好的。”
王夫人耳听着女儿的一番劝慰,心里面着实受用不少,却只能万事闭口不提,难道她还能当着女儿的面说她是被老爷新纳的小妾给气着了不成,正思该如何转移女儿注意力之际,却有王夫人的心腹陪房周瑞家的察其主人之意上前替主子说话道,“怨不得人皆夸赞咱们姑娘如何的机敏心细,一眼就瞧出了太太近日心里憋着一股烦闷郁气,太太不愿说给姑娘听,只是怕姑娘因此忧心上脸,在老太太跟前露了行迹就不好了,然我们这些底下的人却有些不吐不快。
说着便抬眼觑了庭中一眼,意有所指说道,“太太近日清减了不少,固是因为天气暑热难耐的缘故,然主因却是近日总有不安分的丫头在老爷跟前挑唆做鬼,以致老爷近日几次无故与太太拌嘴犟脸,太太乃是有孕之人,脾气难免就比往日暴躁些,且素来又是个直肠子,又不像姨娘妾侍那样惯在老爷跟前做小伏低的,直接当场就急头白脸地回了过去,老爷因此就更恼了咱们夫人,好几次当着众人之面给夫人没脸,太太的心气能好了才怪。”
“说这半天,我听着却是那在爹妈之间挑唆捣鬼的丫头最为可恶。”元春生气斥责道,又看着庭中丫头向母亲出主意道,“可是庭中站着的那人?若是母亲心中实在不喜她,又恐惹了父亲生气,何不直接禀了祖母,只说她行为乖张fēng_liú秉性,且又惯于搬弄是非,将她撵了出去就是了,岂不强于她日日在母亲眼前游晃得的好?”
“万万不可。”王夫人猛地起身止住了女儿的话头,阴着脸瞧向那庭中的丫头,口里却说道,“不过是一个区区丫头罢了,还真能翻得了天去?我现今正好少个乐子,且留着她耍耍吧。”
元春瞧着母亲欲要转回内堂,也忙跟在后面起身,追问道,“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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