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提俞老太太倒好,一提及此人,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十数天的忙碌只换来一堆埋怨,再想到俞老太太素日的冷落寡恩,今日以后的寸步难行,小古氏心头委屈怨愤更重,她眯起眼,沉声道:“怎么,难道我身为母亲,连管教女儿都不行?”有些人平素最是贤良淑德,自许清高,也最在意自己贤德的好名声,但若是一旦被人拉落云端,名声落地后,她们的反弹也会比所有人都强烈,撕掉清高无尘的外衣,显露出得阴暗内心简直是判若两人。
这话戾气太重,赖妈妈不敢触其锋芒,忙低头道:“不敢。”
小古氏瞪了她一眼,冷笑道:“知道就好。”
赖妈妈无法,只得退到一旁,外面进来的两个婆子见此情形,便上前要去拿住俞宪薇。
俞宪薇一直挺直背立在旁边冷眼旁观,此时便掀起眼皮扫了两个婆子一眼,婆子们见她不哭不闹,神情冷静到渗人,实在是有些反常,不像是个十岁的小女孩,她二人反而有些迟疑,面面相觑,不知要不要下手。
小古氏面若冰霜,一掌将手边茶杯拂落地上,喝道:“还不快去!”
杯子碎了一地,婆子们被太太的怒意吓得不轻,唯唯诺诺,欺身上前就要抓人。俞宪薇往后退了一步,淡淡道:“太太这样,是要绝了母女之情了么?”自她重生后,她们之间的母女之情,其实也就只剩下些许面上情了,但今日只怕是连这点面上情都不必维持了。
小古氏一愣,怒道:“这是什么话?你算什么东西?!竟敢拿这样忤逆不孝的话来威胁我?!还不快把她给我押下去!”她怒火滔天,说话已经有些口不择言了。
俞宪薇手一翻,突然亮出一把寒光四射的银剪刀,虽然是修剪花枝所用的钝剪刀,刃并不锋利,但刃尖仍是很尖锐,也是能伤人的。
这紧张关头她突然亮出凶器,众人都吓了一跳,点翠胆子不大,更是吓得一声尖叫,往后退了一步。
小古氏又惊又怒,几乎气得发狂,脸都扭曲了,拍着罗汉床,指着她厉声斥责道:“六丫头,你这是要弑母吗?”
俞宪薇反手一横,却是将刀尖抵住自己脖颈,她微微仰起头,看着小古氏,本来水波不兴的眼睛突然慢慢溢出泪来,一副心死如灰的模样:“太太是尊长,亦是代表父亲,父叫子亡,子不得不亡。太太若是不肯容我,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只要一声吩咐,我便将命还了,绝无二话!”
俞宪薇这一下突然的反转,大出小古氏意料,此话一出,小古氏更是着了慌,气焰已然消了一半,再看着那剪刀毫不留情地刺进皮肉里,一缕血顺着银剪刀尖缓缓流了下来,仿佛真的是要自尽于此,小古氏只觉心慌意乱,口气忙缓和下来,忙不迭道:“你这孩子,这是做什么?且将剪刀放下,有话和母亲好好说。”
训斥俞宪薇让她受些皮肉之苦是一回事,但若真的闹出人命,却真就棘手了,小古氏只觉晦气,想不到这六丫头脾气越发古怪了,竟成了个爆炭脾气,碰都碰不得。
一时场面僵住,赖妈妈毕竟年纪大见识多,此时便更镇定些,她看俞宪薇虽然刀入皮肉,但情绪稳定,剪刀也拿得很稳,并无激动情状,便知道她定不会寻死,只是见那剪刀刺得更深,毫不留情,却怕留下疤痕不好遮掩,忙劝道:“剪刀可不是好玩的,六姑娘快放下,有话好说,母女是至亲,哪能真成仇了呢,姑娘可别误会了太太的意思,严母慈母都是为了姑娘好。”一面又使眼色给底下婆子丫鬟,让她们悄悄上前去夺剪刀,却见点翠直勾勾看着那些血,身子已然软了一半,根本派不上用场,赖妈妈不由皱了眉。
俞宪薇听得只想冷笑,她也知如此一来便是彻底和小古氏撕破了脸皮,日后小古氏定对自己会更为忌惮,但事到如今已是不得不如此了。
俞宏屹不带家眷赴任,小古氏已经满腹怨气,现如今又在俞老太太面前失宠,在众人面前丢脸,心中积满忿恨,必定要寻一处来发泄,都说柿子拣软的捏,而自己可不就是个明摆着的出气筒软柿子么,今日小古氏的骤然发难便是个证明。若是真被她教训成功,之后必会变本加厉,自己的日子也会更加艰难,与其如此,还不如现在索性就强硬起来,如此,至少她有了忌惮,暂不能随意拿捏自己了。
一个婆子悄悄绕到六小姐身后,想要抢下她的剪刀,俞宪薇警醒得很,立刻微侧过头去看,剪刀尖顿时在脖子上划出一道深深血痕,殷红的血流得更多。
小古氏看得惊心,忙挥手让她们退下,咽了口口水,定了定神,道:“宪姐儿,你这到底是想做什么?!”
俞宪薇默然垂泪,一字一字道:“太太只疼爱妹妹,却作践我,既然如此,我活着还有什么意趣,既然我是太太生养的,生恩大于天,不如索性学哪吒割肉还母,将命还给太太吧!”
她口口声声要把命还给生母,却句句像是在提醒小古氏并非生母,名不正言不顺,更像是在强调是小古氏逼得她寻死。小古氏只觉胸口狠狠堵了口恶气,却又不能发作出来,直憋到恨不得上前将这丫头一张嘴给撕了。
赖妈妈见小古氏脸都气绿了,一时也拿不准俞宪薇到底对自己的身世知情不知情,是有意如此说还是只是凑巧,便软着脸,和颜悦色劝俞宪薇:“六姑娘既然知道自己是太太生养的,就该知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能这般自轻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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