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是初冬,花树连叶子都落光,只有几株青松依旧葱郁,其实也没什么风景。俞元薇自是以长姐自居,语重心长劝了些话,不过是劝着俞宪薇多体谅父母,照拂弟妹。若是前些时候吕氏和小古氏交恶之时,俞元薇断不会说这些话,如今开了口,不过是为那两人新建立的交情锦上添花罢了。显然,这位俞家大小姐的仁善敦厚也是对事对人的。
俞宪薇自顾自捡了一片银杏叶在手中把玩,却将她说的都当成耳旁风,过耳即散,又有薛家的小丫鬟捧了新茶过来。俞宪薇无意间垂眼,扫到那丫鬟袖间似是不经意露出的一段深红的络绳,便是一惊,那赫然是她今早挂在自己腰上的含苞攒心梅络子,却怎么到了那丫头袖子里?
俞宪薇下意识低头看了自己腰间一眼,果然,络子已经不见了,幸而她今日穿的红裙上绣了许多梅花图样,那络子在与不在并不显眼,想来应是没人察觉。她暗叹了一声真是晦气,今日薛家走动的地方不多,若是落在大厅早有人拾着还她了,现下这光景,只怕是在梅花林里偷听的时候不小心掉在了哪株梅树下,却不知是谁捡了去。
那丫鬟也笑吟吟看了俞宪薇一眼才款款退下。这般明显的暗示,俞宪薇如何看不懂,她一咬牙,扔了手中枯叶,只说要去更衣,携了照水也离开了院子。
出了院门,远远便看见方才那小丫头在前面走着,俞宪薇皱了眉,趁着左右无人,便跟了过去,待走了一段路,转了个弯,便是一处假山,那小丫头却不见踪影,山后一道深红衣角飘过,转出来一个人。
不出意外,正是薛明简,如玉的小公子莞尔一笑,做了个揖:“俞家表妹。”
俞宪薇也不绕圈子,开门见山道:“我的络子可是在表兄手上?”
薛明简缓缓直起身,笑道:“我今日的确捡到一枚梅花络,原来是表妹的。”他看向俞宪薇眼睛,一字一顿道,“只是不知表妹怎么去了那偏僻的梅树林里。”他素来待俞宪薇是比别人更亲近些的,此刻却生生透出几分冷淡之意,这般陡然变了态度,便像是被他嫌弃了一般,叫人颇觉不是滋味。
俞宪薇见惯了他的和颜悦色,纵然打定主意不亲近,此时也有些不自在,挪开视线,道:“因为早梅看着喜人,不由得贪看了几眼。”
薛明简到底年长她几岁,觉得自己这样态度对待小姑娘有些过分了,便清清嗓子,声音柔和了些,又问:“我今日也和两三好友在梅林宴饮,想来也是我们不好,搅扰了表妹赏梅的雅兴。”
俞宪薇想着那红梅酥大约已经好了,她须得尽快回去才好,不然被发现她和薛家小公子在这里说话,不知俞明薇背后又要生出多少麻烦来。便也没心思和薛明简继续打哑谜彼此试探下去,她大大方方承认:“的确是见到了表兄和几个生人,不敢多看就回来了。”
薛明简却不肯轻易放过她:“怎么我却听守园子的丫鬟说,表妹在园里逗留了好长一段时间。”
俞宪薇没有耐性了,挑眉道:“许是她记错了时间吧。”却伸出手来,“烦请表兄归还络子。”
薛明简目光从她素白的掌心缓缓向上,看向她乌沉沉的眸子,忽而一笑:“这话不真诚。”也不再追问,只将手闲闲负在身后,却是一副你做初一我便做十五,谁也别怪谁的表情。
俞宪薇只觉自己被他当了小孩儿耍,不免气结,又惦记着时间不够了,小古氏她们恐要离开薛府,便只得咬了咬唇,一扭头,甩袖往原路回去了。
待她走得远了,假山内又转出个两个人,其中蓝袍少年正是夏泓,他眉头微皱,道:“也不知她听了多少去,可要我派人去么?”说话间本来温润如清水的眼中神色陡然一变,闪过一丝阴狠,整个人似是染上了一层戾气,只是这变化极快,转瞬即逝,几乎叫人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薛明简忙道:“不打紧,若是她的话,纵听了几句也无事。她不是那等好生事端的人。”手中却是若无其事地将一直攥在手心的络子藏进袖子里,
夏泓有些意外,转头看向薛明简:“是哪家的闺秀?”
薛明简道:“是家祖母的侄孙女,俞家的六姑娘。”
“六姑娘?可是俞家三老爷的千金?”子锡突然插话问道,他脸色比之方才更显惨白,几乎带了几分青色,但因他素来病弱,脸色本就少血色,加之站在假山阴处,倒不明显,其他两人并没有察觉。
薛明简点了点头,奇道:“你认识她?”
子锡摇了摇头:“我从未到过荆城,如何认识?”略顿了顿,又道,“只是瞧着她眉眼,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夏泓听得哈哈一笑,摇头道:“顾子锡啊顾子锡,你这搭讪的借口早被用滥了,若真对人家小姑娘说这话,只怕人家会当你是个登徒子呢。”
薛明简也是一笑,却携了两个好友往自己院子里去了。
顾子锡略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若有所思往俞宪薇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这才随着友人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喵喵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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