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马斯很快发现,这艘鱼轮上的鱼网跟渔具都是样子货,曾经出过好几次海的托马斯走近一看就明白:这艘外观象渔船的渔船什么事情都做,但就是没被用来打鱼。说白了,船上摆放着的那些渔具其实都是些道具。
“这其实是艘运货船,有时候也运人。”姚莺然低声说了句。他们上船后,船上并没有人相迎,姚莺然显得很熟悉的样子领着托马斯来到甲板后方的驾驶舱舱门处。驾驶船舱内,四个年龄看上去都不小的渔民装束的男子正在专心的围着张铺了毛毯的小桌打着麻将。看到姚莺然出现在门口,最靠近驾驶台,脸朝门的老男人笑着用刺耳的方言快速的说了几句什么。姚莺然笑着拉托马斯进门,指着那名老男人说:“给我舅舅打个招呼!”
“你好!”托马斯茫然的说道。那位舅舅只是略微看了看他,就继续低头打起麻将,嘴里还含糊的嘟囔了句。托马斯估计这句话是针对自己的,因为他看到另外三个男人都笑着看向自己,眼光中带着不屑和讥讽。
姚莺然有点不好意思,急忙拉了拉托马斯的袖子,带着他钻进了后面的舱门,在这个狭小的舱房内弥漫着一股食物的味道,有个用煤做烧火的炉子。姚莺然走到炉子旁的木柜子前,熟练的打开柜门,从里面端出一个沙煲往炉子上放着,伸手捅开炉中的煤火,嘴里还说:“过来帮帮手,你不是饿了吗?”
“外面那真是你舅舅?”帮着弯腰的姚莺然端着她从木柜里取出的饭菜,托马斯好奇的问道。
“真是他舅舅,就跟我真是她表哥一样。”从舱角的舷梯口爬上来一个40出头的男子,冲着托马斯友好的笑着。托马斯听出来了,刚才在苏州河上,从无线电里传出来的那个说话声就是他的。
“也真的有条鱼留给我们吃。”托马斯看着姚莺然最后端出那盘鱼,喃喃的说道。
黄浦江主航道上的船流不断,除了那些较大的货轮,大多数都是由机器动力牵引的宛如火车车厢一样串连的敞口木船。虽然在中国东部火车已经成为主要的长途运输工具,但通过长江的运输量依然是惊人的,一些货运时间要求比较低,单位重量价值低的货物是这些广口船队的主要拉载物。
“渔船”的名字叫做“猛发”号,刚知道这个名字时托马斯差点没笑出声,但是还好,在姚莺然瞪了他一眼后,他急忙憋住了声。就在他和姚莺然吃饭的时候,这艘“渔船”已经生着火,靠着风帆和蒸汽混合动力,向浦江下游方向驶去。
下午4点多钟的时候,“猛发”号停泊在浦江下游的一片宽阔的水面上,距离市区足足有7、8公里。这里已经距离吴淞口不远了,靠近岸边的这一大片长有芦苇的水面,类似“猛发”号这样吃水深度的船,要是不熟悉芦苇丛间那些狭窄的航道就根本开不进来。
“……据说我们家族是从广东那边一路打鱼来到江苏这边的,过去连地都没有,只能住到船上。还好,建国战争的时候我父亲跟我舅舅都加入了温州方面的水军,才各自混了个老婆。我妈妈据说是苏州城里某个大商人家从小养大的,琴棋书画无一不晓,就在她要被送给什么人去当小妾的那天,我爸爸他们部队来了……为了娶我妈妈,我爸爸离开了水军,靠给人当船长跑长江养活。后来,我舅舅因为受了伤,带着我舅妈也来投奔我爸爸,大家就在一起过生活。我6岁那年,我爸爸的船翻了,满船没有一个人活下来,舅舅全家拉扯我到了14岁,那年我遇见了张伯伯,他让人送我去南京上艺校……”姚莺然头上戴着顶水上人家的竹帽,一身渔家女打扮,赤着脚坐在船头,双脚在船舷外随意晃荡着,好像很惬意的样子。。
在她背后,托马斯仰面躺在船舷内侧的船板上,身上盖着件半旧的海军呢料大衣,闭着眼享受着早春的斜阳。听姚莺然讲到这里,托马斯禁不住低低的感叹了一声:“伟大的人物啊,你是一切故事的开始,也将是一切故事的结束……”
“是阿尔发,也是欧米加……”姚莺然轻声笑起来。
“你读过《圣经》吗?”托马斯也笑起来,决定岔开话题,结束这个小小的,关于张君晓的讨论。
“应该是接你的车来了!”姚莺然突然高兴的说了句,敏捷的跳起身,就站在狭窄的船舷上向着远处眺望。托马斯费力的欠起点身,双臂支着上身,眯眼顺着姚莺然指示的方向看去。他看见在远方的天际线上,是有辆小黑点般的汽车在芦苇的空隙间移动。
“那大概还有五、六公里吧?”托马斯问着重新躺回到被阳光晒着很温暖的船板上,他确实喜欢这种躺在温暖干净的木板上,在阳光下还有一个美女陪着说话的感觉。
“要绕到这边上来,还得半个小时呢!”姚莺然说着用托马斯听不懂的方言冲驾驶舱方向喊了句什么。那位表哥从舵舱内出来,只是随意的向来车的方向张手望了望,就开始大声的喊叫起什么。随着他的喊叫,那几个打麻将的男子,包括那位姚莺然的舅舅都从舱内出来,打开船板上的舱盖,开始从里面搬东西出来。有3名年轻男子也沉默的出现在甲板上,按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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