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便登顶。”唐浩衣袖轻挥,朗笑间便已稳稳置于山顶,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处于下方的落天辰四人,眼中是一股久违的狂热,他焚炎谷十数年才为天赋绝佳弟子所启用的炎山今日又迎来了一位新人。
虽然此人和他焚炎谷没有半点干系,甚至是要从他谷中取走地心火芝,可是这并不阻挡唐浩内心的兴奋和感慨,火山之底本就诡异莫名危险至极,哪怕是斗宗强者也不敢豪言就一定无伤而归,充裕的火属性能量自然是晋阶之地的绝佳选择,焚炎谷虽有着可以加快修炼速度的炎山宝地,不过岩浆灌体无尽焚烧也让他们不知损失了多少天赋优异的弟子,这种牺牲即使对财大气粗的焚炎谷来说也无疑是割肉放血之痛,再者炎山的开启是基于谷中有弟子于二十之前达到斗王五星以上,可是今天要进入此地的却是一名大斗师,一名八星大斗师,一名刚刚重伤痊愈的大斗师。
“我焚炎谷谷规,除老祖和谷主外任何人必须徒步上山,以示尊重,所以药尘兄,请——”落天辰和丹彤陵渊默默侧身退避,为药尘让出了通往山顶的路,三人神色虔诚庄重,就连往日一直笑意妍妍的丹彤也收敛了很多,眼中是极致的哀痛与伤感,炎山之中埋葬着很多焚炎谷的先辈,他们都是因为各种原因没有活着走出炎山,成为炎山上最沉重的一抹血红,作为后来者的他们对这些陨落的前辈给予最大的尊崇与祭奠,因为他们有着同样的家,有着同样的根。
“多谢”药尘抱拳施礼,淡笑着迈上了那由特殊隔热材料做成的青石台阶,嗒,并不明显的脚步声仿佛响在每个人的心中,那淡蓝色身影在众人的目光中缓缓变得模糊不清,只留那一声低微的多谢和在半空划过的衣袂。
一步一步,药尘在唐震的俯视下,在落天辰丹彤陵渊的仰望下走近了山顶,走近了地心火芝,走近了心魔。
三十阶,斗气枯竭,额间短发粘黏垂下,他沉默不言,似是要证明自己仍在路上,炎山仍在脚下,而他不会停下。
七十阶,气力耗尽,汗水浸染湿透衣衫,他重重落脚,似是要证明自己仍在向前,唐浩仍在山顶,而他不会后退。
九十阶,身形踉跄,手掌紧握骨节泛白,他咬牙强撑,似是要证明自己仍在努力,丹彤仍在山脚,而他不会远去。
一百阶,单膝支地,眼前幻化神智恍惚,他伸手前触,似是要证明自己仍在不弃,药妍仍在等待,而他不会失败。
还有六十阶,眼前的青石台阶仿佛成了一条永远走不到尽头的路,而只有他一个人踏上征途,不可后退,不可畏惧,不可离去,只能向前,只能坚持,只能继续,为了父母遗愿,为了那人可以永远对自己展露无邪笑颜,他愿意走下去,即使背负使他沉重不堪,即使孤独使他心痛难言,即使未来使他不辨前路,即使成功远在海角天边。
吾辈虽力求大道,潜心修炼,为的却不是拯救苍生等伟大宏愿,只不过是想要守护自己所在意的人罢了。
“药尘,站起来。”是谁的声音竟耳熟至斯,让药尘纷乱的思绪开始变得明朗,艰难的转过头去,落天辰丹彤三人就站在距他不远的青石台阶下,三双幽深的瞳孔中倒映着药尘不屈目光和永远上扬的唇角,只要还有力气就没有倒下的资格,只要还在就必然是微笑的样子。
站起来,心中默念数遍,一时间差点泪洒青石情泄于外,是的,他药尘必须站起来,只能站起来,老师,原来早在遇见你之前我药尘就踏上了一条不归路,一条不能回头的路。
单手前撑,药尘压榨着体内最后一丝力量,摇摇晃晃的身体不停有汗流下,一张玉白的脸庞被不正常的潮红所占据,修长的手指不停颤抖,远远看去竟有种痉挛的模样,唐浩站在原处漠然的注视着下方,落天辰双手负于身后,眼中是如深潭的平静祥和仿佛将一切情绪尽数埋葬,丹彤俯身拾起一块凹凸不平的石块紧紧握在手心,陵渊从纳戒中取出一柄血色长剑放于膝上盘腿坐下双目紧闭,他们都在等,等药尘站起来。
“呼……”空中传来一声微不可察的松气声,随着药尘直起的身躯缓缓泯灭于无形,那双被众人目光所追逐的脚终是又踏上了阶梯,一步,一步,药尘的感知变得迟钝,动作变得僵硬缓慢,就连眼瞳也开始有些混沌,那双还在挪动的双脚提醒着众人,他还在走着,还在向前着,还在努力着。
五十阶,三十阶,二十阶,十阶,五阶………
头脑中的眩晕如不甘的海浪般强势的拍打着内心最后的防线,而眼中所看到的却更加清明,那一股深入骨髓的执拗让药尘发颤的双脚终于踏上了最后一级青石台阶,没有看到山顶岩浆的汹涌澎湃,没有看到唐浩嘴角微扯的弧度,自然也没有看到丹彤三人震惊中带点敬佩的目光,无边的黑暗接纳了药尘的神智,那重物落地的声响成为他昏迷前最后的记忆。
终于,踏上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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