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瑶既已放了筷子,就没再拿起来,礼节性地道一声“二弟”慢吃,不等贺济义回答,便起身看小囡囡去了。
贺济义并不迟钝,看出了孟瑶不欢迎他,遂忐忑不安地问贺济礼道:“大嫂还是不喜我?”
贺济礼掩饰道:“没有,你别多心,她是为了旁的事。”
贺济义经过牢狱之灾,已犹如惊弓之鸟,道:“不是因为我就好,我生怕大嫂对我不满,温夫人就要让我再坐一遍大牢。”
他之所以入狱,的确同温夫人有莫大的关联,但明面儿上的原因毕竟不是这个,贺济礼生怕他言语无状,再一次得罪了温夫人,忙责备他道:“人人都晓得,你这回入狱,是被赌场老板给害了,怎能冤枉到温夫人头上去。”
“赌场老板还不是为了巴结温夫人,我在牢里挨了几回打,甚么都明白了。”贺济义吐出嘴里的一块肉,忿忿道。
贺济礼心疼地看着他吐出的那块肉,不高兴地道:“你才从里面出来,就忘了牢里饿肚子的事了?竟这样糟蹋粮食。”
贺济义如今哪敢拂他的意,连忙把肉又捡起来吃了。
贺济礼这才神色稍缓,语重心长道:“别怪大哥说你,赌场老板之所以能设计使你下狱,也是你自己行事不周的缘故,若你当初听大哥一句劝,不去那样的所在,又怎会惹上一身事情。”
贺济义沉默不语,良久,方道:“现在说这个也迟了。”
“不迟。”贺济礼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只要你从此以后多听大哥的劝,一心走正道,不愁没有好日子过。”
贺济义抬头苦笑:“大哥,我现在一屁股债,还不知道怎么办呢,也许温夫人转头就又变了主意,要同我正正经经打一场官司,那兄弟我岂不是又要进一回大狱?”
此话倒也不假,贺济礼思索一番,与他出主意道:“温夫人是我岳母,我岂有不了解她的,她顶是个面硬心慈的人,你且负荆请罪一回,好好上门去给她道个歉,作个保证,她一定不会许你慢慢还债,不会再逼你。”
贺济义自坐了这回牢,就已明白这笔债不可能赖,他此时听了贺济礼这番话,心知也只能这样了,遂点了点头,但又道:“我还欠里少爷三千五百两……”
贺济礼道:“孟里更不会逼你。”
贺济义急道:“他每个月要收我一百两的利息呢,自然是不会逼我。”
一百两于普通人家来说,可真是一笔巨款,何况还是每月一百两,贺济礼拿筷子狠敲了敲贺济义的脑袋,道:“你如何会答应他这样的条件的,真是糊涂。”
贺济义捂着脑袋分辩道:“我自然晓得一百两不容易挣——我到如今还只还上过一回呢。只是那时他逼得紧,不答应,就要不回儿子,我是被迫无奈。”
事已至此,再打再骂也是无济于事,贺济礼只得道:“趁着孟里还在家,明日我去帮你求求情罢。”
贺济义大喜,站起来拱手唱了个诺,笑道:“有哥哥这话,我就放心了。”
贺济礼瞪他一眼,道:“你以后要是老实过日子,哥哥我也就放心了。”
兄弟俩这厢说着,那边小丫头掀开帘子,禀了声:“二少夫人来了。”
贺济义虽说几月不见李氏,但仍畏惧,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惹来贺济礼鄙夷又不满的一眼。
李氏进得门来,倒没有撒泼,默默朝贺济礼福了一福,就上前揪住贺济义的脖子,将他拖出门外,一语不地去了。她的动作太过于迅,以至于背影消失在院门外,贺济礼才回过神来,“嗬”了一声,道:“这叫甚么事儿。”
“能有甚么事,回家挨打受盘问去了。”孟瑶捧着两串紫莹莹的葡萄,自抄手游廊处过来,见贺济礼已然吃完,便唤小丫头上来收拾桌子,端上消食茶水。又亲自洗净了葡萄,拣了个水晶荷叶边的大盘子盛了,上来与贺济礼同吃。
贺济礼才瞧了她脸色,此时见她如此,有些受宠若惊,仔细打量,又见她脸上隐含笑意,这才真松了一口气,小心剥了一个葡萄,递到她嘴边,笑道:“娘子气消了?我就知道你不是那样小气的人。”
“那是自然。因为小气的人不是我,而是你。”还有小丫头在屋内收拾盘碗,孟瑶有些不好意思,只以手接过葡萄,放进自己嘴里。
贺济礼奇道:“此话怎讲?”
孟瑶朝卧室一努嘴,似笑非笑:“枕下木匣何在?”
贺济礼笑了:“他日后艰难,帮是要帮,可也不能太娇纵,不然又酿祸事,倒是我这个做哥哥的不是了。”
“升米养恩,斗米养仇,你能明白就好,不然又该说我这做大嫂的小气了。”孟瑶见他还不至于护弟到糊涂的程度,很是高兴,遂不顾丫头们还在,也剥了个葡萄,放到贺济礼面前的小碟子里。
贺济礼端起碟子,一口将葡萄倒进嘴里,正要赞一声“好甜”,却透过窗户,瞧见外头院里来了个男人,皮肤黝黑,浓眉大眼,五官端正,看起来极为眼生。陌生男子,怎到了内院,他正要出声问,却见林森陪在旁边,立时明白过来,激动地站起了身,连声道:“找到了,找到了。”
“甚么找到了?”孟瑶一阵莫名其妙,待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才明白过来,定是与傻姑娘交往过密的那男子,找到了。
果然,林森领着那男子走到门口,隔着帘子道:“禀大少爷,大少夫人,我把人领来了。”
知梅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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