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薄雾,朦胧中透着清新的气息。积累了整整一个春夏的枝叶悄然凋零,几片落叶的背后,是巍巍的碧云山。
樵夫李戌起了个大早,上山砍柴。他少年孤苦,双亲早逝,流落至此山下秀水村时为村里的一个老樵夫收养,自此砍材度日,距今不觉已是三十多个年头。
刚刚砍完一担柴,李戌满足地直起腰身,一阵鸟鸣伴着轻风拂面悠然入耳,举目之处,云蒸霞蔚,缥缈烟云之中,隐现两座峰峦如柱,耸然入天。这番景致若是落在骚人墨客眼中,自是韵寓深远,余味无穷,只是他看得多了,也就不觉得有何奇特之处。
李戌歇息片刻,正要继续上山,忽地看见对面山岭跑出一个矮小身影。那身影迅疾如奔马,起初尚在里许之外,转瞬就到了面前。待得近了,只见那人却是一个十余岁的少年,一脸秀气,本该极为灵动的眸中透着一丝与之不相符的凌厉寒光,如他手中雪亮的镰刀,让人见了为之一凛。
李戌不由一愣,这少年竟是村里的尹子矜。他心下一阵诧异,也没多想,刚要招呼,尹子矜已是看到了他,眼中寒芒散去,回复天真本色,远远喊道:“李大叔,早上好!”
尹子矜聪慧懂事,极为乖巧,李戌膝下无子,素来也是对他极为喜欢。李戌呵呵一笑,问道:“子矜,大清早的,你怎的跑到山上来了?”
尹子矜跑到他面前,瞧着他,眼光切切地问道:“大叔,你瞧到我姐姐没?她到山上来了,我来找她。”
李戌听着一呆,随即回过神来,想起了尹子矜死去的姐姐,想起他这些日子的古怪举止。他又自低头看了看他,只见他脸色红润,隐隐透着些微的光彩,身上粗布青衣却是破旧脏乱,形同乞儿。他心下忽地一酸,又回想到早年的点点依稀,当年他颠沛流离,乞讨求宿,岂不也正是这个年纪。
他心中又是几分伤感,刚要开口劝慰,却见他眼中虽是殷切,清秀脸上却是稚气满盈,不显半点悲伤,活生生便是一个童真少年。他不禁心想:他的姐姐,自然是再也找不到了。他这般懵懵懂懂地活着,直以为自己的姐姐还在身边,岂不也是一种幸福?他日后年纪大了,自然就会清醒过来,我又何必多事?”
当下,李戌柔声道:“大叔没见到。你回去瞧瞧,你姐姐现在怕是在家里了。”
尹子矜道了声谢,转身就朝山下跑去,刚跑出几步,却又回过身来,问道:“大叔,你这几日可看到有一群骑着马的人从村前经过?”
李戌苦笑道:“现在世道不太平,到处都是兵士。今早就有几队人骑着马沿着村前大道朝西边走了,你问这些做什么?”
尹子矜眸中血光一闪,脸上笑容却是灿烂,说道:“昨儿村里的二牛跟我说,那些人穿着铠甲,提着枪,骑在马上威风得不得了,我听着好是羡慕,便想去瞧上几眼。大叔,你忙你的,我这就回家。”说完,转身跑开,须臾之间,已是转过山道,走得无影无踪。
李戌摇头一笑,心想:少年人好奇心重,却不知刀剑无眼,凶险无比,那些兵士也个个凶神恶煞,又有什么好看?只是这番话此时就是想说,尹子矜也是听不到了。
不到片刻,尹子矜已是跑到山下,一条大道横于面前,蜿蜒尽处,隐闻犬吠鸡鸣。他站在道中,仰首看看朝阳东升,又朝着那炊烟袅袅之处瞥了一眼,微一犹豫,转而沿着大道朝西边跑去。
他放足狂奔,依着青衣所传心诀,将体内浩然内息运于足下,只觉身轻如燕,耳边风声呼呼,两侧树影急速倒退,如腾驾云雾一般,身上虽是燥热无比,却有着说不出的畅快之感。也不知跑了多久,大道忽分南北两条,前方白茫茫一片水色,一条大江横亘面前。
尹子矜跳上路边一株大树,登高远眺,只见两岸峭壁对峙,到了南边尽处已是高入云天,重岩隐天蔽日。江水激流翻腾,回环曲折,愈是向南,愈是窄险,尽头之处,白浪滔天,几成一线。
尹子矜怔怔看着茫茫大江,也不知身处何方,再看天色,此时四周已是微暗,西处山脊隐隐现出点点金黄,不知不觉竟已过了黄昏。
尹子矜跳下树来,正犹豫着该选哪条道走,忽地肚子咕噜一阵声响,这才记起自己从昨晚到现在竟是滴米未进,滴水未沾。他先前只记着赶路,到不觉得如何饥渴,此时站定下来,只觉得腹中饥肠辘辘,唇舌干燥异常,甚是难受。他寻望四周,想找些野果裹腹,但是附近极目望去,参天巨树虽是不少,却并无一株果树。
尹子矜正自懊恼,猛然耳畔一阵轰鸣巨响,连绵不绝,举目一看,却是面前大江一线浊浪排空,拍击在岸壁之上,激起浪花万点。他心头一动,这大江之中岂不正有他所需之物。他跑到江前,刚要纵身跳下,忽地那轰然浪潮声中一丝蹄哒异声入耳,脚下土地也似乎有些微微震动。
尹子矜眼中血光一闪而逝,脸上神色立时变了,双手慢慢握紧,又自走回路中央。
那声响朝着这边滚滚而来,由远及近,却是马蹄之声。过了片刻,只见东边一道烟尘渐起,隆隆马蹄声中隐隐夹杂阵阵呼喝,越来越是响彻,直震得脚下砂石微颤轻扬。视线尽处,一队骑士如疾风般朝他奔驰而来。
待得近了,只见那队骑士约有十数人之多,个个跨下高头大马,全身包裹在银灰铁甲之中,当先一人虎背熊腰,横提着一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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