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主,当下接到的都是安插在中原的探子线报,是否太后亲下懿旨或借由朝廷发兵,我漠国都暂以明确。而中原人几乎都不知苍霞现下是何情况,更别说怎会为人所灭、为何人所灭。朝廷则更不需先下何罪名在苍霞头上了。但苍霞一夜覆灭,虽对俗世百姓黔首日子无碍,可他们修真之人之间必得先有些个交代。”
“力弟所言甚是,太后固然是高高在上,也不得不顾忌修真人士。”北宫烈点点头,他转而又想起中原道人所说之事,如此形势之下,冰矜也无回应,这根救命稻草若再不是他的好王儿,漠国怕是要先发制人,以免如百年前离开河套那样再次被迫北迁,仓惶征战岌岌可危。
“王兄,还有一事。”
“说。”
“阿力此次彻夜赶回漠国,途经银水城,城内外全然戒备森严了。大翳大军北上之忧不可不……”
北宫烈浓眉深锁,听罢北宫力之言,再不答话,仅挥了挥手让其退下。帐内酥茶倾倒的气味已变的十分怪异,北宫力离去前使了个眼色,下人才踉踉跄跄跑进帐内清理。
大翳朝在南延山设火峰天牢,关的大都是旁门左道的能人异士,近年来有不少妖人羁押于该处,在江湖中也暗有传说为朝廷藏污纳垢之地,却无外人真正造访过。此番押送徐吾宣的速度极快,即使漠国想中途截囚,也快不过法力所及。
“娈儿,爹娘都被尊卢房抓了!快救大哥出去!快!娈儿?娈儿!你出来!!”
这一日,他猛地从梦中醒来,惊坐而起,蓬头垢面和混着干了的血迹的脏臭道袍,已经让人难以辨析他曾经是苍霞山乃至些年来修真界新一辈最为了得的少主。他回忆梦中景象,咬牙切齿地看着牢洞中崖壁呈现的天然火红色,那里不会有他那消失许久的妹妹徐吾娈。他还记得一年多前徐吾娈带着一盒偶得的妖物离开了苍霞山,只为寻求笼络之法。但苍霞被灭,她怎能坐以待毙、苟且偷生!徐吾宣不相信这个妹妹会有意外或性命之忧,心底便只念着她必是必须来救自己的,到时他们才有机会破入皇宫营救爹娘。其实他有伤未愈,加上他日日气不忿,夜夜噩梦连连,心魔已难控。
他借着牢内的暗光察看了自己的腿脚,从苍霞逃出时穿的道鞋、道袜俱在,道袍的裾角毫无碎布,只是十分的肮脏。他踹开道鞋,用力撕开了道袜,数月未洗的腿脚固然是臭气扑鼻,皮肤、筋骨却是毫发无伤,健康的很。
“左腿分明是被公楚翎儿这个贱婢所伤,怎么?怎么完好如初?怎么丝毫没有箭伤痕迹?”他披散的乱发之间透出的眼神满是疑虑,“必是一场好梦罢了,风亟弓箭气伤我至深,我岂能忘!我岂能忘!待我勤加修炼那道人所授秘法,不等徐吾娈来,必可破此牢笼!”他说是如此,实是早已忘了他方才才是从梦中醒来,现下所见便是他清醒所见。
看守火峰天牢的狱卒只有两个,三巡钩郑介和两方刀女魏邵,奉了尊卢太后的命守在此处。单凭二人之力守住天牢的自是非凡人等,但比起修真的其他人等,他二人并非有甚么天赋异禀、神机护体,偏是靠了胆大,担了风险,才得了不少提升修为的好处。譬如守在火峰天牢,此处妖气横生的所在,正派人士自是不愿意无端端多留片刻,更别提不知缘由的看守此处。他二人着眼于太后每年所赐的稀有丹药宝贝,便欣然接手了下来。
魏邵吊在洞顶上写着符篆,听徐吾宣自言自语,怪道:“那个新来的腿脚灵便,为何成天装着左腿已经无药可治了一般,一脸愁相?”
站在徐吾宣牢房外画符的郑介抬起头,眯着眼斜了一眼她,呵呵哼哼地大声取笑道:“徐吾宣送来时就已经走火入魔的厉害,你真道以为他是装的,其实他是真以为自己左腿受伤了!”他乡音较重,取笑口吻让他的声音更显得十分粗俗。
“瞧他觉得根本是在发梦才有那完好的腿呢,原是妖法入魔,害人不浅。”
“魏女侠,画你的符罢!牢中琐事未做完,你还有闲心管他?这天牢百余妖人,时不时送几个新囚,各个心魔入邪,你管的过来?倒不是动了凡心想嫁给人家做苍霞少夫人了?”
魏邵听罢也抬起头,往下狠狠瞪了郑介一眼,内心甚是想手中用来画符的沾了朱砂色的笔化作判官笔飞出,点住郑介。但符未画完,是不能将新囚画地为牢轻易镇住,她便只好咽下了这口气,只道:“我是怕管,但更怕他看他那腿脚不如意,自己疯到自断腿脚,我们岂不是还得帮他清理新牢房里的残肢断臂。”
郑介道:“魏邵,敢情你是与徐吾宣一起过来的新狱卒罢?这些年丹药俸禄是白领了。洞中牢房锁死,凭其自生自灭,莫操心了莫操心了!”
不料,郑介一语刚毕,穿过牢门小洞栏杆缝隙里,只见再度醒来的徐吾宣用力向后抹着自己的头发,不断地看着自己的左腿,双眼惊慌,嘴里喃道:“小腿已经保不住了!保不住了!如何是好?如何……徐吾娈你……眼睁睁看着大哥断腿吗?大哥的腿保不住了……”
说着他抬起右手,两指凝起一股浑浊的苍霞剑气,朝脱去道袜的小腿霍地割了下去!剑气不纯,剑指上形成的小剑变的较钝,每移动一分一毫他都痛的直翻白眼。他头上青筋满爆,愣是强忍割肉削骨的苦楚,唇口已被咬的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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