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安没动,赵构说:“陛下,恕臣等不胜酒力。”
皇帝嗔怪地看他一眼:“酒量没你父亲好。”也没计较,继续走到上首,坐了皇贵妃田氏之前坐着的位子。
田氏站在一边。
“什么好玩的事?”皇帝问,“说来朕也乐一乐。”
田氏说:“也没什么。臣妾们饮酒游戏,方才抽酒签子呢。”
魏妃笑了:“娘娘,方才咱们不止抽了酒签子,还向渭水亡灵祝祷了。中元节亡灵肯回来,求签都是极灵验的。”
皇帝看魏妃抢头搭话,倒是不怪罪:“哦。抽了个什么出来?”
田氏不说话。
魏妃只好唱戏唱全套:“臣妾们……问了公主的前程。”
皇帝也配合:“问了谁的?”
太平站出来,一脸冷淡:“我。”
清河想扯她,来不及,只能惶惶看着上首的父亲。皇帝见了便用眼光安慰她,这个孩子长得太像她的母亲。
太平浑然不觉,只一步步走得更前:“中元节,母妃的魂魄也会回来的,父皇,您说是吗?”
她说的母妃,必然不是此刻呆立一旁的贺兰淑媛。
皇帝看着太平,温和地说:“嬿妃有灵,一直在照看你们姐妹。”
田氏面上波澜不惊,慢条斯理地抚了抚自己的指甲。许妃悄悄后退了一步,将自己藏在花团锦簇的背景里。
太平站得直直的,道:“魏娘娘说云翎云大人从楚地带来了一个小玩意儿,号称可以沟通亡者。本来皇贵妃娘娘说不合适的,是我非要取来玩。”她满嘴你你我我的,皇帝也不生气,只是侧耳听着。太平长到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皇帝这么认真而温柔地听自己讲话,忍不住带了一点不易察觉的哭腔。“我问了母妃好不好……问了她是否还记得我们。那沙盘上都回答是的,母妃说她很好,也一直记挂您和姐姐。”
皇帝静静听着。
“然后大家都说要问问我和姐姐的运程姻缘,看母妃有没有安排。姐姐不肯抽签,我先抽了。抽中的签文不好,大家都吓了一跳。母妃在沙盘上说她怪我……怪我害死了她。”太平挺直了背,说:“父皇,您准我去出家吧。”她眼圈红红的,偏偏要做出坚强样子,“你们都说说我妨父妨母,克夫害子,甚至导致国运衰微,皇室分崩离析。那我去出家总行了吧!”
皇帝看了看众人,道:“签子拿来朕瞧瞧。”
田氏道:“陛下,今日纵容后宫妄自行巫,是臣妾过错。公主只是一时怄气,请陛下莫要和公主生气。”
那边仲思已经把签子拿上来,皇帝没理会田氏的话。
满满一桶签子,被抽出的那一支端正放在一旁。皇帝气定神闲捏起来仔细看,忽然一笑。
“傻孩子,你这签子被人做了手脚了。”
太平满腔委屈决绝呆作一团,没来得及反应,就听她父皇继续道:“这必是有人和你开玩笑。朕少年时候也喜欢拿这个法子唬人。你听父皇的话,什么亡灵巫蛊,什么神怪预言,都是做不得数的。你是大周的公主,父皇保你一生富贵平安。”
说完,那只签子就被皇帝随手扔到一旁去了。
侍坐的子弟偷偷去看,只见签上红红的一片字:
天骄玉如意,嫁与北风去。
蓬飞一万里,去后难相聚。
泪别父与母,忍离肉与骨。
万物有时衰,关山长修阻。
海内太平久,难知边乐愁。
胡笳十八曲,吹梦到凉州。
皇帝扫了一眼底下表情各异的人,冷笑道:“太平不懂事,你们是经历过十六年前巫蛊之祸的,难道也不懂事?”
田氏、许氏、魏氏、贺兰氏跪了一地。其余妃嫔年纪尚轻,面面相觑之下,也陆续跪下来。
田氏当首,伏低请罪:“陛下……”
皇帝打断她话,道:“你不必多言。魏妃,上前来。”
魏妃骤然被点,惶恐得差点跌倒。
“陛、陛下,”魏妃急急辩白,“臣妾是看公主思念母亲心切,臣妾是好意……”
皇帝说:“你不是好意。你是蠢。”
魏妃一汪泪水凝在眼眶中,摇摇欲坠,楚楚可怜。
永泰永安年纪最小,却也镇定。永泰跪在魏妃身边,尖声道:“父皇怎么平白责怪母妃!太平姐姐自己抽的签子,难道是母妃逼着她去抽的吗!”
皇帝叹气,决定不和永泰计较,转头问:“云翎呢?”
云翎这才走过来,不卑不亢行了礼。
皇帝抬抬下巴,道:“说说。”
云翎道诺。
“众所周知,臣出自南方云氏,而据传,云氏素有通鬼神之能。魏妃娘娘大概把传说当真了,前几日特地向臣来要一个能短暂地与亡魂沟通的术式。臣以为是魏妃娘娘想趁着中元节向逝去的家人问好,便没有告诉娘娘,术式只不过是障眼法。哪里料到,娘娘居然动了这种心思。”
太平闻言,瞪大眼睛:“障眼法……那沙盘中的字,不是母亲的亡魂所写?”
云翎温和道:“公主殿下,您问嬿妃娘娘安,心里想得到回答的是’安’还是’不安’?”
太平道:“自然是’安’。”
云翎点头:“那么沙盘就会写出’安’。这是您自己想写的,与嬿妃娘娘有灵与否,并不想干。”
永泰说:“父皇!既然这所谓通鬼神的祝祷是假的,那母妃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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