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静沧桑,黑雾缭绕,那二十里间的残败土庙透着雨霜前的寒息,虽然是片瓦之地,也足够堪客安安坐下昏沉了。堪客抱着左刃,倚着土壁深深的将头埋在膝盖间,鼻尖滴下的雨水和着兵鞘的味道重重扣在地上,卷起的飞尘泥露渐渐逝开……
昏沉中,在沥沥的雨茫倾泄之下,堪客缓缓睁开双目,呆呆地望着地面,庙内的极静与庙外的汐沥重叠着冲刷他那冷寂的心,就算是偶然的栖息,也令他感到活着的温逸…………
雨转大了……叶儿掉了……交衡着时代的错空,仿佛要将什么带回过去……
至正二十三年(一三六三年)二月,张士诚遣将吕珍围安丰,杀刘福通。韩林儿派人告急于朱元璋,刘基(伯温)谏朱元璋不可往援。
太祖曰:「小明王被围甚急,我向奉他龙凤年号,不忍袖手旁观,因此不得不往救。」遂率徐达、常遇春往援,击走吕珍,迎林儿归滁州。
“杀小明王?!”
“只有杀了他朱帅才可称政!”
“杀小明王……”
“时代总会因人而变!你杀是不杀?!”
“杀小明王……”
“你杀了小明王,却要背负弑君之罪…身为死士,是你的使命啊……”
“那好,在下替朱元璋杀了小明王,如果可以带给人们以光明……我愿背负这个罪……”
至正二十四年(一三*年)正月,朱元璋自立称为吴王,建百司官属,所用封拜除授及有司文牒,称云皇帝(小明王)圣旨,吴王(太祖朱元璋)令旨。
至正二十六年(一三六六年)十二月,刘基密禀太祖命廖永忠,以迎林儿南来为名,行至瓜步覆林儿舟,小明王莫名溺毙…………
那年,有琴堪客,二十三岁……
“罪人!他是罪人!”
“是他杀死了小明王!他不再是红巾军的战士!”
“时代总会因人而变!你杀是不杀?!”
“弑君之罪是要腰斩的!!杀了他!”
“只有杀了他朱帅才可称政!”
“呜呜……有琴堪客杀了小明王,是孤朱元璋之罪啊!孤会给大家一个交待!”
“你杀了小明王,却要背负弑君之罪…身为死士,是你的使命啊……”
“那好,在下替朱元璋杀了小明王,如果可以带给人们以光明……我愿背负这个罪……”
“他是叛徒!杀了他!”
“杀了他!!!”
“杀……”
“光明……”有琴堪客在一记响雷之下喃喃着,他矛盾着接受人们的唾弃……
天下人的公敌也好…背负弑君之罪也罢……勘客明白……光明总是会在他这类人的背后升起,为了那光明,他把生命交给了黑暗,这就是命运……
大山蒙朦,除了雨水敲地,已了无声音,在土庙二十里外的茶待茅棚中,十名紫衣黑肩人围着通铺茶桌,细品着香茗……
“赫连大人,有琴氏就在那土庙中,是否给予雷霆一击?”问话的是一名长发披肩的持刀武士,在他微露的皮靴上,刻着金遍的两个隶书字……厂卫……
唯首的是一位高吊长辫的男子,微阖着双目咽下那口茶,这个被誉为厂卫头号刽子手的男人,慢条斯理的缓缓道:“石晴……”
石晴抬起头,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像他那种人,有‘贴地’的能力,想暗杀他……是不可能的……”赫连政又呷了一口茶……
“可是!赫连大人!此人被称为‘见刀者生’!是否真的人如其名?”石晴愕然追问!
赫连政缓缓抬头,望向黑漆的夜空……眼内现出一片迷惘……
“终究……还是要了结的啊…………”
那年,是陈有谅兵败的一晚吧……对,也是这样的大雨……
赫连政的思绪随着雨霏,飘到了那一年……
“陈有谅的船在那里!”赫连政紧呼了一声!
“政……你后悔过什么吗?”有琴堪客将“左刃”紧束在右肩上,刀柄低低的朝着地面……
“呵…我最后悔的就是和你执行这任务。”赫连政下意识的望着他那把倒过来背的长刀……
他和很多人一样,没见过这刀鞘里有什么,甚至这刀鞘里究竟有没有刀也不太清楚,因为没有人见过他的刀,见过的……都死了……
有琴堪客的刀,是没人见过的啊……在敌对元军俘虏的嘴里,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说,如果谁能看到红巾军有琴堪客手里刀的样子,那就大有机会活下来,很可惜,没有人看到他拔刀,而伴随这恐怖的杀手传说,有琴堪客被称为了第一高手……
只有他两人登上了主帅船,而上船后才知道陈友谅刚刚换了船,在船上的元军只余三十人,在赫连政双目瞪圆中,有琴堪客冲进了敌阵……那背影,是让他永远也忘不了的……速度和瘦削的身体,在左手按在刀鞘的一刹而消矢!甚至没有刀光剑影,唯一能听到的是那传说中有如笛箫的拔刀声…………
当赫连政终于看到堪客消矢的左手蓦的变回按在刀柄时……那三十人已血渐楼船了……
“我告诉你……我最后悔的是什么……”
“是……是什么?”
“是学会了刀法……”
赫连政望着他的背影离船而去,嘴唇抖着,喃喃自语……他……很强啊……
很多年了吧……赫连政双目收回迷醉,最后呷了一杯茶,抓起身边的陌刀,缓缓站起身,那九名厂卫也同时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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