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李熙希望这样两人相对交谈,一路看风景谈天的日子再长点,南诏都城大研依然还是如期抵达了。
准备给他们下榻的使馆很是华丽,来迎接的官员也十分恭敬,然而李熙依然感觉到了对方好奇打量而闪避的目光。
很快他就知道为什么了,因为当晚,南诏公主俸红棉便造访了使馆。
全身素服的俸红棉,虽已年近四十,依然美得惊人,而那面容,居然和李熙有着七八分相似。
所有的侍者都退下,只剩下他们二人,俸红棉看到李熙,眼中含泪,语调颤抖着道:“熙儿。”
李熙一丝不苟的施礼,脸色有些淡淡道:“公主殿下。”
俸红棉眼圈通红,沉默了半晌才道:“我……就是来看看你。”说了这句话,忽然泪水落下,却咬了咬唇,站了起来,低声道:“告辞了。”一边转身走了出去。
李熙看她如此坚决,心中感想十分复杂,终于出言道:“还请……留步。”
俸红棉楞了楞,站住了。
李熙站了起来道:“有个事情……想和您打听一下。”
俸红棉转过脸,眼神充满了希冀。
李熙垂下睫毛,沉默了一会儿道:“听萧蔓说的,你自己创的合欢香和极乐香。”
俸红棉眼睛暗了下来,半晌道:“蔓儿和我说过了……还没感谢你照顾她,那两种香,的确是我制的,回南诏之前,我将这香,送给了卫皇后,还告诉了她具体的用法。”
李熙心中虽已有猜测,却仍然脸上微微变了色,俸红棉淡淡道:“我可以肯定你父亲就是被皇上算计的,你不用问我证据,我没有证据,但是我就是肯定。”
李熙看向她,脸上泪光闪耀,灯光下,嫣嫣润润,袅袅婷婷,纤细曼妙,风致极美,脸上的表情却冷了下来,她看了他一眼,极快地道:“我知道你恨我抛下你,我也没什么颜面说什么关心你,我深深的,深深的爱着你的父亲。”
李熙默然,俸红棉继续说道:“仁熙帝和卫皇后一直貌合神离,卫皇后不过是个傀儡罢了,但是,男人们总是轻视了女人,总以为女人没有自己的思想,没有自己的灵魂,就该乖乖的听他们的安排,却不知道爱而不得的怨恨,长年累月的积累下来,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我走之前给卫皇后留下这药,就算准了她总有一天,会被仁熙帝伤透了心,而只要她手里有这样的药,那就如同一个三岁孩子,手里有了可以轻易致人死命的利器,失去理智的枕边人,会给他致命一击。”
李熙吐了口气,俸红棉继续道:“蔓儿回来说,我就知道卫皇后必然用了那药了,御医们查不到的,一则要为尊者讳,二则,那香味混杂在一起才会影响心智性情,事后再验,那水早就消散了,查不到的,这样多年,我总算为你父亲报了仇了。”
李熙看了看她,俸红棉自嘲笑道:“已经嫁人又生了孩子的人,现在说这些,你一定觉得我很虚伪吧,可是……我要说,你父亲也深深的爱着我……你一定不信,然而他确实在出征前就和我说了,若是,若是他死了,那一定是仁熙帝干的,他让我不要报仇,回南诏,让我再嫁人,让我一定要幸福下去,他却不知道……他却不知道我有了孕……”
李熙眼神幽深,表情莫测,俸红棉含着泪笑道:“我没办法,他是一国之君,我没办法接近他,我更不能把自己的清白身子和命赔上,就为了毒死他。我答应过你父亲……要一直好好的、幸福的活下去,然而我带不走你,我没法子,给你下了蛊,这蛊不会危及生命,只会让你看上去有心疾,随时会死……”
李熙终于忍不住道:“可是,我还是要死了。”
俸红棉脸色苍白,嘴唇颤抖道:“是,因为从来没人带着这蛊这么多年……没人验证过……可是我当时没有办法,唯有你毫无威胁,仁熙帝才不会加害于你……否则即便是我留在大秦,留在你身边,你也依然必死。”
李熙深深的呼出一口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俸红棉低低道:“你的毒,已经解了吧……”
李熙不说话,俸红棉垂下睫毛,凄然笑了笑道:“不管怎么样,你好好的,仁熙帝也死了……我和大秦的缘分,也算了结了……希望你以后,好好的,幸福快乐的,我是个自私的人,当初选择了放弃你,然后自己依然幸福的生活着,你怨怪我,我也没有什么话好说的……”她顿了顿,终于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李熙呆呆地站了半晌,终于外头急云走了进来,将黑色的狐毛大氅替他披上,李熙终于自嘲的笑了笑:“作为被牺牲被放弃的孩子,我还真是不如她干脆利落呢。”
急云有些沉默,李熙继续笑道:“她亲手将我推进了痛苦的深渊,自己却按父亲的遗嘱,去幸福快乐去了……我却还是得感谢她保住了我这条小命,不然,如何能见到你呢。”
急云轻轻地抱住了他,低声道:“被放弃的那个孩子李熙,早就死了吧,你是顾藻。”
李熙低了头:“这样想确实会舒服点……其实,再婚的女子都很多,不过事情临到自己身上,还真是有些难以淡定。”
过了几日,亡君祭礼举行了。
李熙和急云穿了正式的礼服前去参加祭式别灵礼,新登基的南诏帝接见了他们这些使臣。
祭殿上香烟霾霭,僧人念诵唱经,各国使臣、宗室都在,李熙和急云居然又看到了作为西华国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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