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衾既害怕又惊慌,眼眶不一会就红了起来,像是蓄了一层水汽。再开口,已显得多了期期艾艾的哽咽,“那……那真的姑姑呢?”
宁沽南摇头,只道:“衾儿可知道如今外头是个什么形势?”
裴衾不知,也很茫然。怎么他的亲姑姑陡然之间就换了个人了呢,那她到自己身边又是为了什么?想到这段时日来的种种事情,裴衾只觉得害怕得紧,身边的这些奴才也渐渐不听他的话,他明明身子无碍,却总找着借口不让他去早朝。他想见谁都见不着,只得隅在自己那一座小小的宫殿中,竟是哪里也去不了!
裴衾越想越是心慌,忍不住泪流满面了起来。“他们,他们是想要朕的皇位吗?她是不是想要杀了朕!那样就不必逼着朕给她下这下那的圣旨了?”
宁沽南望着他,微微拧起了眉头来,眉宇之间满是忧色。他将裴衾拉到身旁,抬手将他脸上的眼泪抹了抹,一字字郑重其事的说道:“你如今是皇帝,再不可轻易哭泣。今日祭祀那假公主恐怕会有动作,若是在这等场面上她仍是不知收敛,也只好请皇上当着文武百官当着天下百姓的面处置了她。也好过放任她继续为祸。”
裴衾神情懦弱了下去,他是全然没有想到今日这种场面。宁叔叔是要他杀了大长公主吗?他有些不确定,那个真的不是他的姑姑吗?
那这世间,又怎么会有如此想象的人?
宁沽南眸色幽深,里头的心思藏得深,外人见了他的眉目只觉得内敛。此时实在不宜多说,他淡淡的叹了口气,站起了身。“衾儿可还记得汪阁老家的汪颐?”
裴衾皱了皱淡淡的眉,“记得。不过……不过……”他语气发哽,再也说不下去。不过汪颐死了。汪颐同听他年岁相当,两人很能玩到一处。然而却因为汪阁老一案牵连,汪颐后来也没逃过一死。
宁沽南道:“王颐并没有死,只是这几日重审汪阁老一案,又才现了身。衾儿了要见一见?”
裴衾眼中当即大亮,可转瞬又狐疑起来,“宁叔叔说的是真的?他……他怎么可能没有死?”
宁沽南走了出去,一个小小的身子从半开的门缝中钻了进来。“裴衾!”
裴衾朝着那身影快步走了过去,与迎面而来的人抱在了一道。“你怎么……”
汪颐脸色憔悴,比从前不知难看了多少,身上这身衣裳都脏旧的很。他心中委屈,见到了裴衾就嚎啕大哭了起来。“都是你重审阿爷的案子,我才敢出来。”
“你这些日子都去哪里了?”裴衾见到昔日伙伴,很是欣慰。
汪颐难抑伤心,拿袖子抹着眼泪道:“我躲起来了……呜呜,裴衾,有人要杀我!有人要杀我!”
裴衾面色难看了起来。当年的汪阁老案是裴揽光的主事,一切都是她办了之后让裴衾下旨的。汪颐口口声声称有人要杀他,裴衾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裴揽光了。当年汪颐也是要死的,不过是他苦苦求了裴揽光一整个下午才放他一条性命。
“是……是大长公主吗?”
汪颐猛点了点头。
裴衾脸色越来越难看,他下意识的咬着自己的唇,直直的望着汪颐。“汪颐,你还记得那年我们瞧的那本书吗?”
汪颐一愣,反问:“什么书?”
裴衾缓缓开口,仿佛心思有些放空了去。“就是那年咱们刚认识的时候,你随汪阁老进宫。”
“那日并没有看书啊?”汪颐仔细想了想,当年初次见面,他是来做裴衾陪读,然而那日裴衾撕了书,又哪里看了什么书。
裴衾艰涩的笑了笑,才轻声嗫喏道:“是啊,我都忘记了。阿颐你恨我吗?恨我下旨对汪阁老抄家灭族吗?恨我后来又不能保护得了你的性命安危。”
汪颐小小的身子砰的一声跪在了地上,然而他却是挺直了腰背抬头望着裴衾,红着眼啜泣道:“汪颐不恨皇上,恨的是大长公主!为什么皇上的天下却事事都要大长公主来指手画脚!皇上,你难道不知道外头是怎么议论大长公主的吗?又是怎么议论皇上的吗?”
裴衾面上失色,往后退了几步,讷讷道:“怎么说的……”
“他们说大长公主是女皇帝,权倾朝野滥杀无辜!说皇上……说皇上不过是个傀儡!”
裴衾愈发觉得天旋地转,他接连后退,措不及防也跌坐在了地上。他以前从不知道这些,可这短短时间竟又让他知道了这样多。裴衾脸色发白,想要哭,却发现丁点眼泪都没有。
难道在他身边的……早就不知道他的亲姑姑了?
那么,这些年来逼着他下旨的都是奸邪之人了!他们都是坏人!都是想要谋夺他的皇位!
他不是傀儡皇帝!他不要被人傀儡!
他才是大膺的天子!
天下所有的一切,都该是被他操控的才是!
心中一切都在不断叫嚣着,裴衾恍惚抬起头,殿内除了他和汪颐,早已不见的宁沽南的身影了。他又看向汪颐,自己统共就他这样一个朋友,他自然是信任他的。
老太监见时辰不早,就小心的进来敦促。“皇上,祭祀的时辰就要到了,您还是先更衣吧。”
裴衾略显木然的被他扶了起来,宫墙靠里的长案上供者宝剑。老太监去拿衣裳的时候,裴衾已经将宝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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