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沽南神色未有分毫变动,“愚不可及!”
整个殿室都起了大火,几乎要将人烤焦了,就连呼吸间吸入的空气都带着灼人的温度一路燎烧着胸腔。裴郁镜惊闻先前那事,却不听宁沽南亲口承认如何都不肯死心。只是他已是强弩之末,跌跌晃晃的站起靠近。“到底是——为何?这一切都是我给你的!为何要这样?!”
宁沽南连头也不愿意回,闻言冷哼了声。他垂在双侧的手握成了拳,像是在竭力□□着自己的情绪,以防被愤怒吞噬。“为何?”宁沽南冷冷反诘,“你给我这一切的时候,可有没有想过我是否要这样的人生!”或许从未将心底里头最深的话说出来,他的整个人都有些僵直。“你以为我不知道当日我娘被你挫骨扬灰砌入孙氏祠堂?你以为我不知当年父候被你逼死?你以为我不知……姝水的死也和你脱不开关系?”
裴郁镜整个人都显得异常羸弱,即便是身形都被笼在了黑色衣袍之内,仍叫人觉得不堪一击。听着这些话,他好似连遭重挫,往后踉跄退了两步,“他们——不过你成功路上羁绊!为了大业怎可拖泥带水儿女情长!”
宁沽南的脸再不复温润,因戳中了辛秘而痛苦的扭曲了起来。他虽小时候住在别院,可那段时光当是这一生最快活的,那时候父候时常私下来探望他,又有殊水这个青梅竹马相伴。可自从回了侯府,一切都不同起来,乃至到了如今,一步步都不由他自己做主。说到底,他何尝不是一颗棋子,早被人安排好了下一步的位置,从来都由不得他自己做主。
宁沽南指腹轻轻摩挲银戒,再寻常不过的一枚的戒指,只因为里头刻着‘姝水’二字才让他眷念多年。一双小鹿一样水亮的眼,他也只从那个怯弱害怕的揽光身上能寻获几分相似。所以当年她流落民间,他曾因着那样一双眼而动摇过,才会改了主意去求裴郁镜先扶持裴衾为帝尊她为大长公主。
那样为他牵牵念念的人,怎么到了他口中竟然成了……羁绊?
宁沽南从未流露出这样痛苦又可笑的神情,他张了张口,分明要说话却犹如鲠在喉,竟是逸出眼泪来。“呵……我何曾说过要这江山了?就连这一身裴氏的血,我——也——不——稀罕!”几乎是咬牙启齿的恨意,钻心蚀骨,日日夜夜让他不能安睡,到了竟然才彻底发泄出来。宁沽南回转过身来,面上激愤难平,还要再说话的时候忽然面色一滞,闷哼了一声。
“混账!”裴郁镜近在他面前,几乎是拼尽了全部的力气喊着,他双眼猩红,仿佛是骨子里头隐藏的弑杀戾气又喷涌了起来。
宁沽南面上有吃痛之色,退后两步,微微弯着身子。他低着下头,一手捂着腹部,倒吸着气,又好像笑了一声。
揽光看不清他二人的动作,滚滚热浪将周遭一切都炙烤得扭曲起来。不断有烧得通红带活的木块掉落下来,就连着地面也烫得不能触碰。忽然一只手抓住了她,将她拖着往外殿去。揽光匆忙间认清此人正是詹春,只是他腿上带着伤,几乎不能行走。
“愣着什么,难道还要我背你?”詹春气急败坏的嚷道,又往右边退了数步堪堪躲过掉落下来的一块带火木板。饶是如此,几乎贴着脸颊的火舌也将鬓边的头发燎烧了,发出一阵糊味。詹春恶狠狠的呸了一声,拖着揽光往外头去。
外头又哪里见得比内殿好,不过殿中宽敞,仍一块地方能蜷身。揽光甩开他的手,面上泛着奇冷道:“这里出不去了,早晚都要死。”
“你疯了!要死为何拖着我!”詹春怒极,咬着牙问道。
揽光却神情从容上许多,甚至是带了一丝笑道:“你也正好去底下去见见你师父,能正好请教请教他如何才能换好脸。”
詹春一巴掌扇在她脸上,“裴揽光!”他面上带着少见震怒,“你也不顾肚子里头的了吗?”
揽光怔然,默了半晌,詹春是行医又怎么会看不出她有身孕在?可恍神也不过就这短短一瞬,又道:“裴氏血脉,就此断了也好!”裴氏的隐疾与生而来,既然日后必要痛苦,倒不如不将这孩子带到世上来!
詹春见她心思竟已经这样灰暗,再不能敲醒她一样。“你要死我不管,然而你这张脸我是要定了,由不得你!”这电光火石之间,他已然想到了出路,立即拖着揽光穿梭在滚滚热浪。
那火舌燎人,殿内被火光烧的通红耀眼,逼得人不能行进半分。“放手!”揽光被詹春拽着前行,衣裙为大火燎烧,发出阵阵刺啦声响。此事火势更加大了,殿顶不断有木料掉下,稍有不慎砸到身上就是万劫不复。
这昭武殿原本也有十余人,可这会只听见哀嚎声不断,火光内似乎有人哀痛着挥扭身躯。
詹春并不理会她,握着她手腕的手越发用了力气,唯恐她挣脱开了。所幸还能走去,他正心中暗舒一口气的时候,忽然一根粗大横梁落了下来正挡住了去路。
揽光定眼看了四周,看出这地方竟然是他们刚才来过的,正是液湖行宫通过来密道。可偏偏被带火熊熊燃烧的横梁拦住了入口。
詹春蹲下身子,那横梁是斜拦在前头,正有一段空隙能够钻过去,可如今必然要收大火滚烧肌肤。可在这大殿稍再逗留一会,怕也是要烧成灰烬了。詹春是不肯将性命丢在这里的,随即伏在地面,往横梁底下钻。他挪了半步又会转头看了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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