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所有的阴霾都能被驱散,多幸福的日子。
然后,年初六的清晨,她坐着火车,轰鸣声拉着她,跑到城市的南端,去戒毒所外溜哒了半天,却没有能去见楚阳。
只是望着那墙,那门面,细细想着,其实,人生何来圆满与不圆满呢?不论你是基督或是如来,本命也就一个词,宽容。宽容待人,善意待人。
她坐在出租车里想,楚阳啊,你一定要珍惜我给你的这次机会,唯一一次的原谅。
不要,轻易丢了。
年初六下午,她回程的车才走了一半,陆敏敏突然打了电话给她:“阳夏你快回来吧,白叔他,白叔他,他昏倒了!”
阳夏手忙脚乱,连乱想的心思都没有了,慌忙乘车赶回。仅管如此,却仍旧花费了将近两个小时才到医院。
白宥成已经被送进了抢救室,家属都被挡在外面,阳夏赶到时,抢救室的门刚刚打开,医生推着面色苍白的白宥成出来,开口就问:“家属呢?”
阳夏神思恍惚,几乎是被陆敏敏推出来,惊惶未定的说道:“我是,我是他女儿。”
将病人推进病房中,医生找了阳夏单独谈话。
癌症,还是晚期,这是阳夏从未想过的字眼。
可是医生的话却如魔音一般,缭缭绕绕,久久不散。
“病人本来身体就有隐患,又忧思成疾,得病送来救治得太晚,耽误了最佳治疗时期,药石罔救。现在,也只能靠药物维持几天的生命,如果还有远方的亲人没有回来,还可以拖上几天。你们,还是早些准备后事吧。”
这些话是那么冰冷,阳夏靠着医院白色的墙壁,失声痛哭起来。
她好想问,上帝,你既然那么仁慈,为什么不对我好一点,再好一点?为什么连仅仅拥有的,都要在蓦然之间失去。
叫她如何不痛?
可是哭够了,她还是擦干眼泪,走进去,俯身对着刚刚清醒过来的白宥成说道:“爸爸,你还好吗?”
你还好吗?在我所不知道的,在我的怨恨着的那些日子里,你还好吗?
白宥成却摇着头,面容枯槁,声音沙哑着说:“我没事,你跟楚阳说,我想见他。我有事,要交待。”
阳夏微微弯了唇角,想笑,却扯出一抹极其难看的表情:“爸,我这就跟楚阳打电话。你等等,再等等,好不好?”她还未曾说完想说的话,就已经红了眼眶,尽管极隐忍,却终究,泪水顺着脸颊滑下。
“哭什么?这么爱哭,叫我怎么放心得下?”白宥成蹙着眉,却难得温言开口。那双干净的手,轻轻抚着她的发顶,颇显慈爱。
阳夏拜托陆敏敏照顾着,走出病房,试着给楚阳打电话。
她握着电话泣不成声:“楚阳,楚阳,我又要失去唯一的亲人了。”她这一生,拥有的太少,可每一次当她鼓起勇气想要开始新的生活,却总有劫难将至。
人人都说上帝仁慈,命运公平,可是仁慈在哪儿?公平又在哪儿?
楚阳的声音隔着话筒遥遥的传来:“阳夏,你在哪儿?我回来了,马上就去找你!”
后来的那一天,恐怕是阳夏这一生中,听白宥成说话最多的一次,好像,积攒了一辈子的话,都选择在那一天寻找一个出口。
发泄,汇集,然后,暴风骤雨一般,让她承受。
白宥成已经苍白到不行,面容憔悴,眼窝青黑,楚阳到了之后,他单独留下阳夏,然后对她讲了一个天知,地知,他知她知,再无人知的秘密。
白宥成说:“女儿啊,别怪爸爸从前对你太坏,我只是,只是不甘心而已。”他不甘心了二十六年了,老了,要死了,却又忽然不舍起来。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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