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蒋弈琛,出生在一个并不和睦的家庭。
母亲是来德国游玩的中国旅客,生长在一个世代从政的高干家庭,生活优渥。她与我父亲认识在一间很有名气的酒吧,当时那里正在搞周年庆,邀请了一家当地的驻唱乐队前来表演,父亲便是那支乐队的主唱。
绚烂的舞台,光芒四射,台下人潮拥挤。母亲与父亲在抬首低头间眸光相汇,一见钟情。
母亲说,当时她从座位离开,本想随着音乐到舞池跳舞,谁知不小心被旁人撞到崴了脚。她有些疼痛地半蹲□体,抬起头想责问是谁,目光落定处却是拿着话筒注视她的父亲。他正在深情地演唱一首德国情歌,表情投入但眼神时而飘忽。像是看向很远的地方,又像是落在自己身前处。
父亲是典型的德国人,鼻子、眸色、身材,还有手臂上的刺青,都是在母亲本分的前二十三年生活中不曾见到过的。她一时出神忘记动弹,不想又被谁撞了下,耳边一闪而过的骂声她没理会,只想从那个男人的目光中确定一些什么,重新将目光转向舞台,却发现那个男人已是原来潇洒不羁的模样,似乎刚才的微微皱眉,只是她被这霓彩灯迷幻的错觉。
可那时不时的眼神停驻,又是怎地一回事?
听到这样的开始,大多人定会以为该是一个浪漫而又幸福甜蜜的故事,包括当时的我自己。可事实上,故事的结局却是,母亲被父亲无情地抛弃,就在她检查出怀有身孕的第三天。
她满怀欣喜地拿着化验报告等待演出回来的父亲,却从他手上见到另一份文件,标题处赫然写着几个大字:离婚协议签订书。
三天的小心隐瞒,三天的激动欢欣,一瞬泯灭彻底。
铺天盖地的窒息感让母亲放下尊严哭着求着挽留她心爱的男人,可他却坚持己见,丝毫没有动摇的意思。后来便再没后来,母亲签上离婚协议书,骗国内的亲人说自己在德国找到一份待遇很好的工作,想要历练成长。实则靠着替餐厅的人洗刷盘子独自在德国生活了十个月,直到在一家小诊所将我产下。
她在产后没多久,写下一封长长的、仿若日记般是的信,同我一起送至孤儿院。信里记录着许多她和父亲之间的美好回忆:他们相拥而视的黄昏,无数花火在海与天的彼岸绽放;他们穿行过的小小树林,散落在雨夜的风;林间无数细密的小径——它穿行在树木茂密之处,在无数散乱的藤蔓间消失不见……
还有许多许多的美好过去,我认为母亲是想告诉我,她怀上我的时候,是幸福而快乐的,她并不后悔生下我,只是因为没有办法继续在德国生存,才选择离开。
这些故事是我五岁那年离开孤儿院时,在院长交给我的信里看到的内容。那封长达三十二页的信件最后,是母亲表达的浓浓歉意,还有一滴早已干涸的泪水,褶皱着信纸。
我恨那个男人,也恨母亲,尽管她诉说着太多不舍与必须离开的理由,我还是恨她,恨她让我来到这个世上却变成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也是在那一年,我选择将这份恨意埋入心底,然后试着忘掉过去,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
大概是上天见我可怜,领养我的是一对很恩爱的德国夫妇,因为妻子在年轻时出过车祸,腹部受到重伤导致不能生育,他们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到孤儿院来寻找合适的孩子,然后第一眼看中了我。
那是一个多国组成的家庭,养父和养母会很耐心地告诉我关于他们家族的一点一滴,比如养父的母亲是一个美丽的英国人,而养母的父亲是一个浪漫的法国人。他们都很好,所有家人都待我真心实意。我很感激他们对我的栽培,却也更加确定钱财和权力的重要性。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一直以为自己这一辈子,都会成为这两样东西的奴隶。直到在我二十七岁的那一年,遇见了一个来自东方的姑娘,她看上去像是还在读大学,或者刚刚毕业的样子,脸上没有多少被岁月刻划的痕迹,是那种干净的纯白色。
那天,我刚从一家公司办完事出来,经过中央的广场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竟许久不曾停下脚步看看路边的风景。我像所有到巴黎游玩的旅客一样,坐在广场中央的水池边上,看着四周的风景和觅食的白鸽。在距离我两臂处的,就是那个美丽的东方女孩儿。
她有着一头长长的直发,乌黑乌黑的,像海底的黑珍珠一般明亮。她的左手拿着汉堡,时不时地往口中送去,右手在稿件上写批注,是乱糟糟的中文字。她的眉梢紧皱着,似乎遇到很多不顺心的事似的,可她的一举一动并没有给我带来浮躁的感觉,反而出奇地让那颗长期奔波折腾的心安静下来。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从未有过。出于对她的好奇,以及想要知道那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感觉。我开始仔细地打量她,小心翼翼地,不想被发现。谁知她却嗖地一下站了起来,动作利落地将稿件收拾进公文包里,然后走到旁边的垃圾筒丢掉还剩大半的汉堡,换上一副新的、自信的笑容,抬首挺胸地走进对面的大楼里。
那是一间模特公司,我猜,她是一个小小的新人设计师。我猜,她的作品不会被录取。
三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她从大楼里面走出来,一改刚才意气风发的样子,变得灰头土脑的,左手拎着公文包,右手上挂着西装外套,还有手中握着的几张设计稿图纸。她又坐到了刚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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