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不——
就是那场突如其来久也不好却又突然大好的怪病后,主人就变得不一样了。
她刚醒来就吩咐雪舞不要再请医工,还叫张博达一回来就来见她。
雪舞本想劝主人就算身体没有不适了还是让医工看看,但是触及她写满威严的眼睛雪舞到底不敢逆她只得应诺。
她后来想,那个眼神像极了太皇太后,温和却又暗含着清冷。
主人回宫后,虽然对雪舞还是像宫外时一样的亲切温和,事事都格外照顾她。但她到底还是不一样了,海棠这几个贴身伺候她的自然觉出来了,但她们却都乐见其成,说主人从前太好说话了,现在才像皇后样子。
雪舞不知道皇后应该是什么样子,但主人还是像从前一样会对她笑会温柔地问她习不习惯,有什么事都会叫几个姐妹多照顾她,雪舞觉得也就足够了。
比起从前腥风血雨的生活,她喜欢现在这样安宁祥和的生活。
至于主人为什么这样,她已经不想去探究。
人总是会变的,就像她小时候不也是个杀鸡都不敢的人吗?现在都已经杀人不眨眼了。
雪舞笑着上前,自在地在阿娇的饰盒里挑拣起来,不时和玉兰商量。
“这枝珊瑚珠排串步摇怎么样?嗯——这枝檀木箜篌簪也很好看——”
“这枝金海棠珠花步摇上的海棠花就跟真的一样——”
两个人小声讨论着,最后终于给阿娇挑了枝银镀金点翠穿珠步摇戴上,再选了贴翠华盛坠在额前。又挑了对和田玉手镯,最后再选了条珍珠流心项链。至此,雪舞才总算满意下来,递了案上的银掐丝镶嵌和田白玉宝石手镜叫阿娇细看。
阿娇捧场地接过手镜前后打量,见得镜中人黛眉红唇中髻间珍珠步摇微微颤动恍如春日涟漪微微散开,额前的华盛亦是美轮美奂,颈上珍珠项链愈衬得她肌肤胜雪、顾盼生辉。
她便夸道:“嗯,不错。”
雪舞深受鼓励,唇边染起笑意,侧脸望向玉兰见她也笑着。
殿中气氛正好着,有侍女进来回道:“中大夫主父偃求见皇后殿下。”
阿娇一楞,他来见自己干什么?
继而又想这消息可够灵通,自己不过一天没去宣室殿就被找上门来。
主父偃,其人的确很有些治国大才,只是心性方面却不为人称道。从前阿娇倒也还真用到过他,就是他牵线搭桥为阿娇介绍的淳于光,两下里倒也不算全然没有交情。不过他现在已经做到中大夫,深受刘彻信重,正是炙手可热的时候,哪还是从前需要巴结奉承阿娇的时候?好端端来求见自己做什么?
阿娇本欲拒了,但转念一想还是叫了起来。
正好她也想从提出《推恩令》和《迁茂陵令》的主父偃嘴里,看看现在这两项后世闻名遐迩的政策进行到什么程度上了。
没一会,主父偃就被引进来大礼参拜阿娇。
“臣见过皇后,长生无极!”
阿娇坐在案前饮了口茶,方才轻轻叫了声“起”。
主父偃这才恭恭敬敬地起身,他如今虽颇得陛下信重朝臣们争相贿赂,但对于圣宠不衰的皇后,他是万不敢有一点不敬露出。
人皆有软肋,而皇后正是陛下那根碰不得的软肋。
他如今已经快年届耳顺之年,比之从前老了许多,但脸上却透出踌躇满志和自信满满的气度来。
主父偃在下坐了,也没多话,单刀直入地进入正题。“汉室如今正是岌岌可危、生死攸关的紧要时候,不知娘娘知是不知?”
他这话一出,阿娇倒不自觉想起了建元元年时刘彻第一次策问时崭露头角的董仲舒。
那时刘彻就是说董仲舒虽点出了内忧外患所在,但故作惊人之语,摆高人风范,叫刘彻打去了江都国为国相。磨了几年脾气,听说如今好多了。
刘彻爱才也能容人,但谁要是想把他当傻大头一味敲打,他是脾气说上来就上来。
很不幸,阿娇同刘彻是嫡亲的表兄妹,某些秉性可说是如出一辙。
听了这话,她灿烂明媚的桃花眼一沉,蓦然冰冷起来而后语带讥诮地说:“主父偃,不必跟孤来哗众取宠,故作惊人之语这招!没多大意思,有什么就照实说!”
一时间,殿中气氛静滞住。殿内伺候的都被皇后迫人气势镇住,举止愈不敢出错。她们还是第一次见得皇后在朝中大臣面前,亦如此不假言辞的样子。
阿娇却自在地重新低下头去喝茶,神色寒冷深沉。
主父偃跪坐在下,只觉得如坐针毡。他万万没想到皇后的反应竟不是追问到底,他原先还想的矜持退让之路现在是全然用不上了。皇后的意思很明白,求人得有求人的样子,现下可不是皇后求着他!
帝后两人,可真没一个是能轻易糊弄的啊!
他原先怎么能以为这位养在深宫中,娇养在太皇太后同大长公主手上,必为此话所动。却忘了太皇太后和大长公主谈笑间影响国策的影响力,作为她们的后人耳濡目染之下又能差到哪里去?
他苦笑连连,半响才终于咬牙道:“皇后殿下聪慧灵透,是臣鲁钝冒犯。但臣言却也并非空穴来风,皇后只需细观如今天下局势。就该知道倘若一步错,汉室将如履薄冰举步难行。到那时,纵使能力挽狂澜,到底是百姓受害无穷。臣相信,皇后不愿再见到大汉立国之时国力凋敝、人相食之的场面吧!”
主父偃这话说得掷地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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